分卷阅读6
对它又敬又怕,不敢跟它争阳光雨露,从没让它饿过肚子。 可从去年冬天开始,老天爷不肯赏饭吃,入冬到初春一滴雨没下过,它的叶子都晒得冒烟了。 幺妹拍拍自己的大脑袋,红着脸道“对……对不起,我忘记给你带糖水了。”因为受当老师的妈妈教育,她说话总是一板一眼,客客气气。 翡翠兰已经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根脚在萎缩,有一段还被可恶的臭虫蛀空,命不久矣,喝糖水也没用。 但有个人类幼崽陪它说说话,死的时候至少不孤单吧。 幺妹虽然小,但她对情绪特别敏感,感受到它的丧气,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的叶子“小兰兰,你别灰心,我陪你玩。”一定是没人陪它玩,它才不开心的。 嗯,对,又忘了前一秒还在说的渴。 崔建军提着满满一桶水回来,“幺妹跟谁说话呢?” “小兰兰。” 三叔远远的看过来,没看见是谁家的娃,寻思村里也没叫“小兰兰”的娃啊,出于好奇,桶没放就走过去。 忽然,翡翠兰嗅了嗅鼻子,眼睛一亮“有水!” “哎呀,地上可不能坐,你感冒还没好,凉气钻进肚子会拉稀的。”三叔放下水桶,一把将幺妹抱起来,往上抛了两抛,呼出来的热气喷得她皱小鼻子。 “小丫头还嫌弃三叔呢?”他故意凑过去,用胡茬戳她嫩嫩的脸。 “嘻嘻,痒三叔~” 自家春芽说话结巴,又是个比乌龟还慢的性子,谁都不爱跟她玩,唯独幺妹不嫌弃,“姐姐长”“姐姐短”的跟着她,崔建军打心眼里感激这个侄女,也常跟她闹着玩儿。 幺妹笑够了,忙指着水桶,“小兰兰要喝水。” “成啊,让她上咱们家喝凉白开去,生水会拉稀。” “小兰兰可以。”踢踢小胖腿,示意崔建军把她放下,两只小胖手窝在一起,捧着一捧水,慢慢地浇在草上。 “咕唧咕唧。”舔嘴。 很快,崔建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那野草居然一甩方才焉头巴脑的模样,像个小战士一般,昂首挺胸起来……当然,他只当大白天眼花了。 毕竟,建国后,妖精不许成精。 “呼——”幺妹松口气,生病了果然要多喝热水,不,凉水也可以。 崔建军惦记着家里的活,也不婆婆妈妈,直接拎起水桶“哗啦”倒。 简单粗暴。可土地实在太旱,满满一桶水下去,“咕噜咕噜”就被吸收了,一滴也没往外淌。 翡翠兰伸伸手,踢踢腿,舒服得喟叹出声,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居然“噗嗤”一声,挤出个黄绿色的花苞来。 要不怎么说全家小孩都喜欢三叔呢?他长得牛高马大,一身使不完的力气,还不会像别的大人一样敷衍她们,发现侄女喜欢这株“小兰兰”,立马二话不说回家扛锄头。 女孩嘛,谁不喜欢花花草草?小丫头没爹,在村里挨不上伴儿,不就一棵野草,挖回去栽院里作伴儿吧。 翡翠兰没想到,自己就因为贪一口水,仅仅一口水,就被人连老窝都给端回家了。 崔老爷子以前有两个老堂叔,一个耳朵聋,一个眼睛瞎,都天生的。讨不着媳妇儿,等老老人去了,老爷子主动为他们养老送终,老叔叔们临终前,请来队长书记作见证,把两个大院子送给他。 本来当年那院子,杨家也想插一脚的,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都作证了,他们只能眼馋眼馋。但坏处就是他们随时盯着院里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往治安队打小报告。 所以崔家的院子虽然是全村最大的,足有小五百平,但治安大队的干部经常搞突袭检查,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种粮食。 崔老爷子吃着公家饭,为了以后的退休工资和劳保,老婆儿子决不能搞资本主义拖后腿。所以宁愿挨饿也把院子荒着。 崔建军一瘸一拐,在院墙脚找个荫凉地儿,挖个小坑,撒一把鸡粪垫底,把“野草”栽下去,压好土,浇点水——完事儿。 第5章 幺妹拉着春芽看三叔种草,没一会儿哈欠连天,被奶奶赶回房睡觉去。 睡前还在叨叨,小草草跟她说话了。 “小傻妞儿,草怎么会说话。”崔老太笑笑,看着她漂亮的脸庞,不由得又想起老四。 老四多出息个人啊,本来是考大学的好苗子,高考前一年赶上全国大专院校停止招生,教师和学生下放劳动。回家来种了几年地,好容易娶到合心合意的媳妇儿,结果又牺牲……短短二十年,愣是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啊! 黄柔下了课,抽空回家看闺女,却见婆婆坐她屋里抹眼泪。 “娘别哭,建华一定能回来。” 这话让崔老太更难受了,“你傻啊,死了就是死了。”以为谁都跟戏文里唱的,有起死回生的机缘? 黄柔的性格跟名字不一样,她仰着头,非常肯定道:“找不到,那就是还活着。一定是被洪水冲到别的地方,过两年准能回来,回来看他闺女。” 崔老太本想说下游几十公里都找遍了,找不到尸体那是因为被秃鹰叼走了,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说不出来,只能嘴唇蠕动。 老四是幺妹妈的希望。 “妈也别劝我另找的话,我黄柔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崔家,我要守着幺妹,一起等建华回来。”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她性格内敛,不爱说大话,这一番罕见的赌咒发誓,让崔老太红了眼圈。“傻孩子,我是把你当闺女才说这种话,得得得,你不爱听,以后娘也不说了,啊。” 婆媳俩亲亲热热,又扯了几句别的,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炕上的幺妹悄悄睁开眼睛,看着四个大字发呆。 她做梦了。梦里是一条很大很长的河,水流很快,一个穿马甲的年轻男人像睡着了一样飘在水上,她很想走近看看是不是她认识的人,可浑浊的泥浆水很快淹没他的头顶。 男人越漂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难过。 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脑海里时不时会闪现打雷闪电,心里也有声音告诉她,她不是真的崔绿真。 可她就叫崔绿真啊,妈妈取的名字,很好听呢。 妈妈那么那么爱她,她怎么可能不是崔绿真呢? 忽然,大门被人“砰”一声推开,一阵细碎的压抑着兴奋的脚步声来到门口。 “奶!奶!” “咋啦,鬼撵呢?”崔老太捋捋头发重新戴上头巾。 “奶,我姐捉了鱼!好大一条鱼!”这是春月的声音,手舞足蹈,高兴疯了都。 黄柔嗅了嗅鼻子,怪不得打老远就闻见腥味儿。 崔老太以为孩子夸张呢。这年代只要是能吃的,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