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
,缓缓地碾上昔日未完的路。像一场终于得以苏醒的经年大梦,混沌到他已分辨不出梦里梦外。 晕开的眸光聚集在那人身上,他迟钝地想,岁月竟未曾在他面上留有任何痕迹。 ……可这人胡茬爬满下颔,眼圈浮着青黑,束的发已经散乱,整个人都疲惫不堪,不知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榻侧多久,才会如此难堪。 他嗓子被烧哑了,说不出声,只能无声地看着白柏。那人一手撑着头,眯着眼似是睡着了,哪有一点昔日高骑马背叱咤风云时威严的模样。 阿芸正好换了热水来——小贵人烧了整整三日,今晨才退了烧。 她瞧见白榆虚虚地睁着眼,大喜过望:“陛下!小贵人醒了!” 这句话才算是让整殿的人松了口气,只有在一侧歇息的燕神医神色复杂。 白柏本就睡得不沉,听见这句话便醒了,他将白榆揽在怀里,痛声道:“小榆……小榆……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白榆混沌地察觉有滴热水砸在了自己脸上,旋即又被那人抹开。 ……原来是滴泪。 他喝了近半壶的水,才略微缓解了嗓子都痛,靠在那人怀里。 嗓音沙哑,停顿许久才道:“白……白。” ———————— [1]这个姜汤是红糖姜汤,皮蛋和红糖一起吃会食物中毒,但应该没小榆这么严重(……) 今天的小榆: 连骂父王都力气都没有了 第23章 泰和三十二年,端王率十万大军大败西凉,将西凉抢夺的城池尽数夺回。他这场战一路捷报频传,以少胜多不说,更是一举破了西凉铁骑未尝败绩的传说,一时为京中百姓所津津乐道。秋日班师回朝,百姓夹道而迎。 这位泰和帝,现已是古稀之年,早早立了已故皇后的儿子做太子,无奈太子是个病秧子,缠绵病榻数载,比他一把岁数的老骨头还差。 而端王——自然是白柏。 白柏是泰和帝第十五子,在一众兄弟间算是年纪小的,现正是弱冠之年,又大败与大燕久战不休的西凉,更是意气风发。 这意气风发的人正候在付苒院中焦灼着。 这日是中秋,本该召府中上下一起在正厅用膳过节的,谁料付苒出门前脚滑摔了一跤,直接早产了。 从前府中女眷临盆时他都远在边塞,他还是头回在产房前等着。 唐茹劝他道:“王爷,夜已深了,不如先回房歇息,由妾身候着。” “不必,”白柏道,“你也不必在此处候着,不如回去看看陆儿。” 一众下人听到后,不免心道王爷果真是极宠付苒的。 只是付苒的情况又与府中其他女眷不同。 付苒是付尚书府中的庶女,她的嫡亲姐姐是七王爷的王妃。 这本该是桩亲上加亲的喜事——抛开付苒为何会嫁给白柏。 那日白柏与他七哥到付尚书府中做客,酒过三巡后,人便醉得荒唐,只能晕着让七王爷捎他回去。 谁知一觉醒来后,身在付苒的闺房中。 人是没睡,但是夜宿在未出阁的姑娘屋中,已是毁了人家清誉。付尚书黑着脸,托他纳了付苒做个妾室。 付苒生得艳绝,就连未施粉黛的模样都是清丽无双,这件事总归是他得了便宜,但他还是问付小姐的意思。 付苒自始至终泰然自若,对这一决议漠不关心,好似商讨的并非是她,只淡淡地说:“女儿全听父亲做主。” 白柏再问七王爷,对方只是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你那日喝得醉醺醺的,撞见人家在府中散步,扑过去就亲,我哪能坏你好事不是?” 白柏:“……” 这不可能。 他再重新审视自己七哥,七王爷也只是嬉笑着说他几句,反问他想知道详情怎么不去问付小姐。 他到底是没再多问,只觉得有愧于付苒,他看得出付苒并不想嫁与自己,囿于父命,才同意了这婚事,平素在府中便也待付苒好些。 一声啼哭自屋中响起,稳婆抱着新生的婴儿出来。那婴儿裹在小小的被褥中,已经擦净了血迹,还不停地哭着。 稳婆交到他怀中,道:“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 其实他更希望是个小郡主,将来定会是个绝色佳人,好教全京城都艳羡。 他看着怀中婴孩皱巴巴的丑脸,忍住了自己吐出一句“好丑”的冲动,但面上显然是写满了嫌弃。 生得这般丑,真的是他和付苒的孩子吗? 稳婆似是看出他脸上的嫌弃,笑着道:“王爷,小孩刚出生时都是这幅样子的,您这般俊朗,夫人又那般好看,待小世子长开了,那绝对是府中最好看的!” 但小孩很轻,他抱着这么轻的小生命。小孩的啼哭声止了,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罕见地生出了身为人父的心绪。 府中其他孩子同他见面也少,只会在母亲的教导下干巴巴地喊他“父王”,很难让他生出什么父爱。 他问道:“付苒怎么样?” “回王爷,夫人生产顺利,现在已经歇下了,好生修养一月便可。夫人方才看过小世子,还说要劳烦您起个名。”稳婆回道。 府中其他孩子都是先起个乳名叫着,等他回来再起。长子和嫡子更是直接由泰和帝赐了名。 白柏将婴孩重新交到稳婆怀中,后院的事宜便重新交给了唐茹,他怀揣着方才抱小孩儿时那种为人父的喜悦,一头栽进了书房,挑着烛灯将诗词歌赋翻了个遍,也没挑出个满意的名字。 月色入户,他才发觉夜已过了大半,乘月踏于中庭,月光若积水空明,夜风更添绵长之意,教人心绪平静下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今日过于雀跃了。 他想起自己的名叫柏,还有母妃院落中那几棵常青树,想来不过是他父皇随眼所见而起罢了。 而他现在入目,不过院落一隅,遍满桑榆。 莫道桑榆晚。 不如便叫“榆”罢。 他对自己的孩子并无太多要求,大多也只是偶尔考问几句。 小榆更是如此,他更希望小孩儿不要困于名利富贵,榆树参天成材几十载,只是何时也不算晚。 只有这一点期望,是藏在名中。 但大燕与西凉的战争并未停止,只是西凉此次元气大伤,短期内不敢再来犯。西凉地界易守难攻,中原士兵更是不善于在飞扬的黄沙中作战,此番回京更是为了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他便在京中待了近半年。 这半年里,便眼见着白榆原先皱巴巴的脸长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珠,不爱哭也不爱闹,只是总爱赖着乳娘,也喜欢赖着他。 这小家伙听见自己的名字时还会哼哼唧唧地叫两声,然后把口水全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