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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倒悬海洋的雨滴、浮空鲸的嗡鸣、沙海的夜光玫瑰…… 原来这烂掉的世界里,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当时的她捉着利切的手,只想永远永远都这样,甚至还偷偷向神明祈求,回过神来又觉得神明大概不会理睬一个女巫的祈祷,和利切笑成一团。 可是回想起来,这样的笑容,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怨恨和眼泪。 红发女巫脸上的狰狞逐渐消去,面上一片空白地看着空荡的高台,高台之上霜白的月光和月光里面容恬静的利切。自从觉醒女巫血脉,她们的衰老几乎消失,岁月停留在开放最灿烂的瞬间,恒久不变。 她的模样依稀还是当年那个端庄优雅的公爵小姐,被礼仪和华服困在小小的一方锦绣天地里,就连后来觉醒血脉出门游荡的时候也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不,不一样。 现在的利切面孔苍白,眼角眉梢都是衰老崩散的死气,只有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初春融化的残雪。 阿莲妲看着她,忽然间大颗大颗的眼泪用眼眶里涌出。 这个开膛破肚面不改色的邪恶女巫突然之间明白了事情已无转机,她可能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要这样,我最讨厌这样了,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却永远都会为了其他人离开我……”她颓然丢开了所有的棱角,像是筋疲力尽的刺猬,绝望地露出自己的脆弱,“我不会再逼你了……你留下来啊……” 她软软坐在霜白冰凉的地面上,嚎啕大哭,毫无形象地像个恐惧的孩子。 “……”塔弥拉侧耳听了听,犹豫开口:“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她是个脆弱的新生儿,意识体还没强壮到能精确获得周边环境的信息,因此这阵哭声也只像是隔着重重海浪的呼唤,只是触动了一下她的感知,就迅速消失。 “对,是阿莲妲在哭,她可能终于接受‘我要死了’这个事实了吧。”笼罩着她的白光里,利切夫人悠悠的话语传出。 额……听起来真的哭的很伤心。 塔弥拉扁了扁嘴,感受了一下自己,惊喜地发现比起原来那种和做人类时没有区别的感觉,她脑海里仿佛多了很多东西,影子的用法,传承的记忆等等等等…… 但是同时她也敏锐地发现包裹着自己的白光变得薄弱消散了一些。 感觉这两种变化同时发生不会是巧合,女孩谨慎地开口:“利切夫人,修补我的缺陷,你需要付出什么吗?” “……”白光雾一样涌动着,像是一个轻轻的安抚,用自己温暖的触支蹭了蹭她的脸颊:“是我的灵魂。你的身体并不完整,在离开之前能帮助到无辜被卷入的你,我觉得很开心。” 啊,所以就是帮她自己也会消散得更快的意思吗? 白光还在继续开口,温温的女声发现她的迟疑之后带上了笑意:“怎么了,帮你补上你没接收到的传承不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我之后最强大的阴影女巫了。” 她没有告诉这个蓝眼睛的善良小姑娘,她身体里的魔纹来自于爱洛,她的那个不幸夭折的小女儿,也是因为这种血脉关系,她的身体才能被阿莲妲改造成最适合的苗床。 她也没有说出,在刚刚的接触里,她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灵魂千疮百孔……也许是绘制魔纹的时候幼小的女孩承受不住就已经死亡,阿莲妲顺手取了什么人的灵魂碎片来补足,才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或许是爱洛,或许不是。这都和她没关系了,补足了她的灵魂之后,离开这场纠缠百年的怨恨,塔弥拉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小女巫,不应该被什么东西缠住手脚,那些久远的猜测和可能,只应当留在回忆的坟墓里。 塔弥拉并不知道利切心里的波澜,她的意识形态像一只圆乎乎的小鸟,小小的,软软的,有些纠结地左右转了转,从温暖的白色拥抱里挣脱出来。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软绵绵的团子开口也是软绵绵的,“你之前判断过我已经可以健康长寿啦,对我来说能够获得非凡的力量已经是一场梦一样的惊喜了,我并不想变得多么强大,只想……” 吃多多的好吃的,和赫尔曼一起到处玩耍。 团子害羞地跳了跳,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转头建议:“你其实对阿莲妲也不是单纯的恨吧,要不,最后的时间里再看一看她?” 两人意识相接,利切夫人看到她的同时,她也从那团温柔的白光里嗅到了浅浅的怀念和淡淡的悲伤。而且,她的法力还是这样庞大,和她一个小巧的团子相比,利切夫人是足球场一样宽大的云朵。 她真的杀不掉阿莲妲吗? “就这样就好啦,我不想变强,也不想承担巨大的能力带来的责任,你可以保留下一点力气,做点你想做的事情。” 蓝眼睛女孩化成的小球轻轻拱了拱那一朵云彩。 法阵的光芒消失了。 赫尔曼第一个发现身后异常,立刻念诵咒文,用圣光监牢将前方瘫坐哭泣的阿莲妲和佩尼罗普隔开,才转头去检查身后的情况。 那些黑红色的魔纹寸寸断裂消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从纹路中露出,他只来得及扫视一眼闭眼坐着的利切夫人,就急急赶到塔弥拉身边。 他的女孩面孔红润,呼吸匀称,粉白的双颊透着青春的瑰丽。 看来没事。他脑中一直紧绷的弦蓦然一松,带着些好笑地捏了捏这睡得香喷喷的小女巫的鼻子。 阿莲妲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被圣光监牢隔开的她面无表情,惨淡的脸上还挂着淅淅沥沥的泪痕,那双碧绿幽深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端坐的利切夫人,看不出喜悲。 她不动,佩尼罗普先动了。伤痕累累的瘟疫女巫膝行着靠近自己的老师,同样没有声音不辨表情,但她抓紧了阿莲妲的袖子。 赫尔曼抱着塔弥拉站起来,退到台阶旁边,伸手消散了那几道金色的圣光监牢。阿莲妲还是没有动,坐在原地迟疑探究地看着不远处端坐的利切夫人。 然后她像是骤然回神一样急匆匆地起身,踉踉跄跄地靠近那个人影。想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她,又想远远地大声质问,最后还是试探着犹豫着,满怀着某种不可能的希望慢慢走近。 ——然后她看到了利切逐渐开始透明的指尖。 赫尔曼也看到了,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塔弥拉往上托了托,转身离开这片高台,将崩溃的哀痛留在身后。 外面天已经快要亮了,微凉的晨光打在他的脸上、手上。 走了没几步怀里的女孩就醒过来了,那双迷茫的蓝眼睛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幼鸟般愣愣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