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星球（6）

    “你有点变态哎。”

    樊树是个褐色头发黑色眼睛的青年，武力一般，但是对各种生物了如指掌。据说入狱原因，就是因为走私他星类人生物遗体用于解刨，导致某种肠道寄生菌在暮光星传播。

    判了一万五千年。

    出狱还要接受监视。

    “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吧。”林潜心从病房出来，瞥了他一眼。

    褐发青年耸耸肩，“每天都过来探望，真的很变态哎。”

    他们的时间过于漫长，彼此之前的羁绊又很淡泊。从林潜心掌握的情况来看，暮光星人没有繁殖欲，当然也就没有家庭这种小概念，倒是各种各样的团体和势力大行其道。

    小黑胖那种美人，也不是用来不可描述的。

    而是用于磨牙。

    大家私下贩卖的视频，多是各种各样的战场实拍，他们看咬人就跟看黄片似的，会兴奋。

    达到某种奇妙的颅内高潮。

    兴奋值达到顶点时，身体结构都会发生变化。

    “还有，你的身体也太弱了吧……床上那个七零八碎的家伙都比你的肌肉维度大。这么久的锻炼，也只增长了可怜的一点点厚度，就是我养的马尔维他虫，都比你……”

    樊树喋喋不休。

    他的计划绝对是完美的，但是奈何碰上一块绝世废柴。

    怎么练都是白搭。

    要不是监狱里设施有限，他真想把她拆开看看，到底是不是暮光星原产。

    林潜心看着小臂练出的曲线，自己还挺满意的，“总之，按照之前的训练计划来吧……茉莉她到底多久才能醒？”

    “可能几年，也可能几百年，谁知道？”

    女孩笑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樊树一顿，收起嬉皮笑脸的劲，认真道，“她脑子被削了一半……脑细胞最麻烦了，再生起来比马尔维他虫都慢。”

    林潜心拍拍青年肩膀，“麻烦你了，多费心，要不我就把你养的虫碾成粉末，喂你吃。”

    樊树，“……”

    果然再人畜无害的外表，都掩饰不了这位孱弱死神变态的心。

    “知道了，我尽力。”

    青年抓抓头发，眼底黑得化不开的淤青据说是当初孵化时的后遗症，和其他暮光星人不同。

    他不用睡觉。

    脑细胞过分活跃，根本没法休息。

    半个月后。

    樊树找到她，说，“蜥蜴人曾经吸干过茉莉的血液，有了她大量的基因信息，如果能借点对方的脑子用用，说不定能填上你的小宠物，那空荡荡的脑袋。”

    林潜心略作思考。

    “……她不是我的宠物。”

    樊树耸肩，哦了一声。

    女孩离开。

    小黑胖从食堂出来，嘿嘿笑着，“你给了你不少好处吧，怎么还骗去给科博那个妖怪喂食？”

    樊树挑眉，“我有么，她之前可是活着从他那出来的。”

    “你明明知道蜥蜴人到饥饿期，会丧失理智。”

    “黑皮。”樊树笑了笑，“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大胡子狱霸出来，小黑胖赶紧跟上。

    他慢慢走着，后颈都是牙齿洞，最近血液丧失过快，力气也不大有。大胡子已经在衰退期很久了，对鲜血的渴望异常旺盛。

    同样是被人用来磨牙的存在，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美人竟然还比不过茉莉那个有色种。

    他每夜像只牲口似的，被人按在床上咬。

    而茉莉却能住在监护病房，林潜心还会每天去看望，而他向对方示好，这位奇异的孱弱死神也丝毫不动摇。

    在林潜心之前。

    黑皮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人。

    温柔又强大。

    还没有磨牙的癖好。

    趁夜，林潜心独自来到户外，继续给大菠萝开洞，企图搞出更多汁液。

    花费几个小时，也不过堪堪得到一瓶。

    这座死星上的植物似乎也有自己的生长周期，最近这段时间，果子变少了，成熟的速度也很慢。她找了好些坚果存起来，但是却无法找到大菠萝的替代品。

    再也没有任何一种植物的汁液，有它霸道。

    面对科博……林潜心能想到的可靠武器，也只有菠萝兄了。

    晃晃手里的瓶子。

    她坐在地上，仰望星空。

    这里没有月亮。

    但是有个红色的大球，还有两个半圆形的黄球，散发着莹莹的光挂在浩瀚无垠的夜空。

    周围群星璀璨，肉眼就能看到各个星星不同的颜色。

    很美。

    五彩斑斓的黑。

    女孩起身将东西放好，拍拍大菠萝被掏空的果体，低声道，“辛苦啦，以后有机会回来给你施肥。”

    这一拍，菠萝里掉出好几个籽。

    有点像鸡腰子。

    圆圆的很光滑。

    大约是大菠萝的果实？

    她本想吃的，可是看着大菠萝孤零零的身影，觉得有点不忍。这家伙和她其实有点像，它是植物里的异类，旁边寸草不生，果实也独一个。

    而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虽然外表和那些吸血鬼差不多。

    “算了。”

    女孩自言自语，将果实贴身放置，匆匆回去。

    科博所在的牢房，左右四邻的狱友先后用点数换了防弹板，加固牢房。乍一看，密不透风，简直比监狱还监狱。渗人的喊叫在空荡的走廊回荡，电灯时明时暗。

    女孩走到蜥蜴人门前。

    手心都是汗。

    她倒是不怕怪物，但是走廊阴冷潮湿还有股难以描述的腥味，如同隔夜的精液，还让人煮沸了。她稳住腹中翻滚的呕意，取了一小盒血液推到送食的窗口。

    窗口推来一阵腥风。

    很快门后传来淅淅沥沥的舔舐声。

    她和蜥蜴人只有一墙之隔。

    等门后没声音了，女孩再次拿出一盒血液，没有推进去，只是放在窗口。嘭的巨响，金属门发出滋滋滋的指甲剐蹭音，阴冷压抑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

    仿佛地狱恶鬼。

    “给我……给我……”

    空气中的腥臭越发浓郁，走廊的灯骤然熄灭。

    黑发女孩站在百分之九十的黑暗中，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大脑有一瞬的僵硬。等眼睛适应后，只见送食的窗口，一只铜铃大的澄黄眼睛正注视着她。

    没有强光刺激，蜥蜴人的瞳孔只是微微竖起。

    林潜心抖了一下。

    在科博的内眼睑从下往上缓慢阖拢时，她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

    立地升天了。

    内眼睑覆盖眼球后，一片白茫茫的眼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苍白的肌肤下血管呈现诡异的黑。她强忍着恐惧，低声道，“开门放我进来，我给你血液。”

    科博怔了一下，头偏成骨折一般的弧度。

    猛地凑近，嘴里呼出腥粘的气。

    她只能看到对方咧到耳根的狭长嘴角。

    “呵……如果我能开门的话……你们已经死了……死成碎块……”

    林潜心垂着眼，额上都是冷汗。

    “那我……就在这喂你吧。”

    “……”

    她将小盒推进一点，科博像只温顺的猫咪一样，低头舔着。他的头发黑得惊人，水一般，倾泻在两肩。发间依稀能看到苍白单薄的头皮。

    那下面白花花的脑浆，就是茉莉需要的东西。

    如果有个电钻就好了。

    女孩略微走神，没发现温顺的猫咪已然用强劲的舌头将盒子连带她的手，拖曳向黑暗深处。等她反应过来，科博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腕。

    咯咯——咯的卡顿笑声，冰冷僵硬的手指。

    毛骨悚然。

    他张嘴，舔她的手。

    声音有点绵，“你闻起来好香啊……”

    林潜心暗道不妙。

    想抽回。

    挣两下，小臂擦红了不说，连骨头都咯吱作响。

    蜥蜴人黑紫色的舌头在空中带出银丝，那是他的唾液，竟然能在黑暗中发光。女孩呼吸急促，抿抿嘴，“如果你想要每天都喝到血液的话，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

    “哦……是吗？”

    科博移正脖颈，内眼睑眨动两下。

    “可是我更想把你现在就吸干啊，小东西。”

    湿滑黏腻的舌头啯过她的每根手指，甚至还往指甲缝里探，冰冷粘腻，就像在一团冰冻的鼻涕里伸展手指——被当做食物享用的感觉实在也太清晰了点。

    她沉默。

    好在对方舔够了，转而吸食盒子里的鲜血。

    林潜心收回手腕，甩掉上面的唾液。

    有点麻。

    科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轻，“为什么要帮我？”

    他已经困在这里很多年，因为是特殊种，连赚取点数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一点财物献出后，也只换来一个味道很差的有色种。

    黑发黑眼的纯黑贵族……他真的很想尝尝门外人的味道。

    即便是在外面风光的时候，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林潜心蹲下，背靠金属门，“风暴船要来了，你不想走吗？”

    里面静悄悄的。

    女孩食指弯曲，扣响门，“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