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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问出口,凌操已抽枪负在身后, 昂首阔步迈向城廓,冷呵一声:“小狗崽还挺有本事, 我以为他能忍耐多久呢。” 李隐舟跟上他的步伐, 目光随之左右逡巡, 才发觉此处留下不少凌乱的脚印,显然早有人探查过。 孙栩果然准备动手了。 这个倔强又冷酷的少年终于要揭开示好的面具,露出压抑数年的野心与獠牙,势必要和自己步步紧逼的二兄一较高下! “我知道了。”他追上凌操, 与之确认,“孙栩想借敌人兵马攻城、纵火掩护,把半片庐江和手下的两千人当战利品交出去换成自己的势力。如今主公位置日渐稳定,曹营巴不得有人出来和他作对,肯定会加以扶持,利用到底。” 这番作为,竟和孙策昔日借袁术兵马讨庐江,又以庐江换旧部的想法脉出同源。 闻言,凌操转过头,挑眉笑得轻蔑。 他显然也想到了一块,但毫不苟同:“可惜,他不是将军,曹操也不是袁术。” 说罢将枪卸下,往李隐舟怀里一掼:“你就留在城外码头,此处背朝东方,较为安全,你不懂行兵打仗,不要出来冒头。” 就知道肯定会被他撇下。 李隐舟握着犹带薄汗的枪/杆,清醒 地认识到自己累赘的地位,打仗不是过家家的游戏,强行跟上去只会成为凌操的后顾之忧。 掂量轻重之后,便不再拖延凌操的时间,点一点头表示同意:“我等着校尉凯旋。” 凌操只微狭了眼眸,将烁动的目光压缩成凝然的一点,似一匹嗅到了风声的狼,精准地狙击到了目标的方向。 红缨在彤色的明霞里飘荡,透过血一样的赤红,李隐舟看清了凌操此时竭力克制的眼神。 一种蠢蠢欲动的眼神。 …… 两千兵马里半数以上都是凌操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绝对的优势,孙栩还有指挥的先手权,且有外人襄助,通过消息的时间差他也有机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但凌操显然更有自信。 并非盲目地鄙夷年轻的孙栩。他当机立断做出交战的判断,是因为孙栩的这个决定本身就充斥着漏洞。 孙策昔年可以借兵得兵,从无到有,是因那时江东数郡县散落无主,分割势力各自零落,这样的局势下尚有机会一一击破,化零为整,最终才能虎并江东,睥睨天下。 而今世殊事异,江东已经是一盘拆不开的大棋,几大郡县互相牵连支援,再想套用老办法逆袭局势,可行性几乎微乎其微。 更何况曹操不是养虎为患的袁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割据一方自成势力。眼前分明就摆着一个无能的黄祖可以借势,孙栩却要挑一个惹不起的老虎与之谋皮,无异于给自己的行动套上一层致命的枷锁。 因此,仅仅通过一点零星的线索,凌操便本能地判断出对手的实力——一匹张牙舞爪、乳臭未干的小狼罢了。 李隐舟撑着枪,遥遥注视暮色中浮现了深深轮廓的庐江城。 战争一触即发。 而他所做的事情,除了纸上谈兵地说服自己相信凌操,就只剩下等待。 夜色浸没了晚霞,蜿蜒的波流倒映出满江斑斓的星辉,在庐江,风是温柔的,舒卷着天边淡抹的云彩,柳是多情的,挽留着东辞一去不回的江河,连冬雪都比别处温润一点、柔和一点。 寂黑的城池似在眼前,淡淡星辉隐约描绘出它深邃的边缘,如一场酣眠的好梦,就这样宁静地沉睡在天地之间。 细雨夹着 冰晶落了下来。 很快便织成飘摇的雾。 浩渺烟波中,一点火光似烟花般骤然地绽开。 风中一炽,瞬间便将寒夜染得通红! 大火如赤色的狂浪,眨眼的功夫便席卷了天与地,吞并了月和星,将黑黢黢的长夜映如白昼,令万事万物都在火光中颤栗着、燃烧着。就连水波都载不住火光的倒影,直欲将水天烧空。 连天的火光不顾一切地涌动着、蔓延着,李隐舟几乎产生了置身大火的幻觉,像在观看一出旷世绝伦的表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竟有这样诡谲的幻术! 与火一齐迸发的,是狼嚎般响亮的号角,伴着隐约鼎沸的呼嚎,在这场梦一样的大火里狂鸣。 热浪铺天盖地地卷来,连身体里的血都要被灼干一般,滚烫地燎上心原。 气势逼人的火里扬着胜利的焰光。 可谁才是纵火的玩家? …… 这场大火烧尽了夜色,直到黎明破晓,才渐渐地熄灭下去,缭起四方浓黑焦枯的烟。 凌操指点的位置果然十分安全,在一夜呼啸的火声和震天撼地的吼叫过后,背靠江东内腹的东边也没有遭到袭击。 李隐舟耐心地枯坐着等待结果传来。 忽闻窸窸窣窣踏碎了草丛的声音,遥遥瞧见两个灰头土脸的汉子搀着一个踉跄的少年奔逃在路上,一路走,一路滴着血。 少年焦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凛然,感应到什么一般抬起了眼,就这样和他撞上了目光。 含着落败的耻辱,狂怒的恨意。 李隐舟马上推翻了对凌操的崇拜,孙栩战败,居然就走了这条路逃生! 功败垂成、奄奄一息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桀骜与忍耐,活脱脱被大火烧掉了温驯的皮毛,露出孤狼似的冷厉的眼神,淌着血的牙齿磋了一磋,似乎想把这个路边撞见的猎物一口咬死。 操,李隐舟忍不住连声在心间呐喊,他这几日的粗口加起来胜过以往十年之数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丫还是三个亡命之徒! 指节下意识地扣紧了长/枪,这样重的一柄枪,不知浸了多少血,挂着多少不甘的灵魂。可在孙策、在凌操手里却总是使得那么轻快。 在孙栩虎豹似的扑过来的一瞬, 李隐舟下意识屏住呼吸,抽出枪用力往前一送—— 滴答。 血落在草上,砸在土里。 孙栩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任凭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地滑落,竭力地翕张着喉咙:“先生……” 银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