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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 “我要去找公纪。”暨艳难以置信踉跄地后退一步,他撞开门,几乎是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李隐舟想追出去,却被一柄银枪拦住了去路。 红色的长缨飘在眼前。 在这一刻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脱口而出:“将军!” 回答他的却是凌操冷淡的声音:“醒了?张公让我带你去军营。” 不等他反抗,凌操将他一把捞到马背上,对不远的凌统道:“看好阿香。” 随即扬鞭远去。 …… 马蹄一路踏破静悄悄 的黎明,跑到城外驻军的大营。 李隐舟几乎是滚下马,双腿一软,却被凌操用力提了起来:“张公,我把他带来了。” 张昭立于猎猎长舒的军旗之下。 见到这个年轻人,他眼中的寒火似被冷水骤然地一泼,升起一绺淡淡的烟愁。然而只是一瞬的寂黑,似冲淡了余烬的一颗炭,冷寂之后更显炽热。 他的语气却是淡淡的:“跟我来。” 凌操推了李隐舟一把:“去吧,这里很安全,我会远远跟着你们。” 李隐舟踉跄着跟着张昭,已没有心力去猜测他想做什么。 是威胁他说出真相?还是逼他瞒住事实?他捏着腰间的铃铛,游魂一般跟着张昭。 “你看。”张昭却表现得异常淡定,他无悲无喜地指着晨起操练的士兵,甚至还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孙策的死讯一定还被藏掖着,懵然无知的士兵们脱去常服,换上兵甲,正摩拳擦掌地准备进攻许都。 张昭停在一个小兵面前。 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多大了?” 小兵脱出队列,脆生生地回答:“十二。” 李隐舟惊讶地抬起眼,看到一张稚嫩的面孔,脸上还挂着一圈圈汗。 张昭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么小就来从军了?” 小兵抬手挠了挠头,宽大的衣服绊住了胳膊,他腼腆地红了脸,对素来威严的张昭有点害怕,但也有点好奇。 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因为我阿翁饿死了,阿娘也改嫁了,我跟着阿娘会拖累她,所以决定来从军了。” 张昭深深地望他一眼:“可是打仗会死人,你不怕死吗?” 小兵犹豫了片刻。 最后摇了摇头:“不打仗就会饿死,军营里好歹能混一口饭,战死也比饿死舒坦。” “你很诚实。”张昭并不生气,反而拍了拍他的头,“回去吧。” 年幼的士兵退回了队伍中,在晨起的第一股凉风中摆出一个有模有样的姿势,跟着其他士兵大喊了一声:“喝!” 李隐舟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些在历史中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描述的脸庞,从十二岁到六十岁,有的人身子骨都还没长好,有的人却已经满脸皱纹,他们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斗志,只是 按照上级的吩咐早早地起来操练着。 张昭昂起头,继续带他走下去,一边走一边问:“你知道军营里一共有多少士兵吗?” 李隐舟没有料想到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昭又问:“那你知道这些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要消耗多少军需吗?” “……不知道。” 从庐江到吴郡,他一路逃避着纷争和战火,除了在九江短暂地呆过一阵子军营,他始终生活在陆康和孙策保护的城池中,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他其实从未体会过战争。 张昭回过头,华发于空中漫飞,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隐舟:“你有本事,不需要在这里混口饭吃,但你又对军队的事情毫不知情,足以证明你胸无大志。那么你为什么要来呢?” 为何? 是因为孙权的病危,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大夫,他只想保护好生命里重要的人,和他们的身份、地位与将来的荣光都没有关系。 他脸颊抽动片刻,笑得很勉强:“我以为我能救人,起码能救我的朋友,我想保护他们,但……” 但他却没能救到孙策。 还被他又保护了一次。 压抑的悲痛如泄洪的流水奔涌出来,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十年,他第一次落下眼泪。 泣不成声。 张昭止住步伐,苍劲的手满怀力量地摁在他颤抖的肩头。 “将军也一样。”他道,“老夫跟了将军近十年,其实他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样傲慢,他也只是想保护重视的人而已。” “是,我知道。”李隐舟仓皇地点着头,“我一直都知道。” 庐江的放行,阿香的逃家,凌操手中的红缨枪,自己腰间的铃铛,还有……送给暨艳的白虎裘。 都是他不为人知的温柔。 张昭温和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指着西南的天际:“你看。” 模糊的视线在细碎的凉风中逐渐分明,那颗赤色的星辰在天际隐约闪动。 张昭道:“这是商星,也叫大火,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都知道这颗星,以前还有专门的官员观测它运行的轨迹。” 重云遮蔽下的天空如灰蓝色的海,溺着稀薄的星与月,炽烈的商星也似要扑灭一般。 “我知道。”李隐舟悲切地望 着天空,“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商星消失以后,天就变冷了。” 张昭迎着拂面的风久久地长立。 半响,才道:“可到了来年,它还会回到人们的视线中。” 长者的声音在茫茫的夜中有如旷世的空寂。 他问:“天上比商星更亮、更久的星也有很多,可你知道为什么百姓最重视商星吗?” 泪痂凝结在脸上,如一张缓缓松开的手,不再遮蔽眼睛。 张昭慢慢地、沉沉地道:“因为等它再次出现的日子,就是春耕的时候。所以即便它离开了夜空,人们也会日日夜夜地思念它。” 再明亮的星辉也终有覆灭的一日,人们日复一日地仰望星空,记住的并不是其耀眼的光辉。 而是它们曾照亮的黑夜与前路。 李隐舟凝视着那颗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