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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低垂的眼眸终于扬眉吐气地抬起,一张抹着黑炭的脸颊笑得灿烂:“阿隐,你果然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个体户到恰公粮,诶真香 55、第 55 章 夜幕下少女的眼眸亮如星辰。 上次逃家是为了逃避婚约, 这次居然直接混进了军营,孙权一路默不作声,明目张胆地纵容小妹任性的举动。 可孙尚香来做什么?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 孙尚香道出实情:“顾邵竟然问我愿不愿嫁他,再两年他就及冠, 想和兄长先提了婚约。我一直把他当朋友, 没想到……” 没想到他把你当媳妇儿。 李隐舟听得牙齿泛酸,赶紧把这碗狗粮掀翻:“那你怎么还逃出来了?” 孙尚香蹙着眉, 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忧愁:“嫁人又有什么好的,母亲操劳成那样, 嫂嫂为了孩子送了半条命,可兄长他们呢?他们只在乎那些宏图大业,却连自己家的院门朝哪边都不知道。既然不着家, 又何必安家呢?所以我才不成婚呢, 天下的风光我都没看过几处,才不要被锁在深院里头。” 这话大概在她心里憋了很久, 一口气畅快淋漓地吐出来, 才轻快笑起来:“你放心好了,我让顾邵看着阿茹呢,他还挺会照顾孩子的, 我看阿茹喜欢他比喜欢我都多。” 陪孙茹不过是顾邵找的借口,真正心心念念的姑娘却没有会意, 顾少主的娶妻之路道阻且长。 李隐舟终于寻到了一丝平衡感, 一面在心底哂笑着顾邵, 一面拉着她并行入丹徒的城门。 和数年前进攻庐江那微薄的兵力不同,如今虎并了整个江东的孙家大军已浩然壮大。休战的日子里,士兵们放下手中兵戈, 在城外荒落的土地上开辟田埂。 孙尚香照旧是小兵打扮,混在他们中间更不引人注目,左右都是自己人,索性和他们一块进城。 一路走到兵民混住的城区,一道长街深深延至月下的桐树,两侧高低错落的屋檐里缀着星点灯火,微微泛光的石板桥下一道流水潺潺穿过,清凌凌地涤荡了夏天的暑气。 这是江东小城惯有的安谧,长期驻扎的士兵脱下兵甲,在等待粮草的过程中自给自足,过着他们本该有的平凡日子。 孙尚香不禁感慨:“兄长治理得真好,这里好像庐江以前的样子。” 话一出口便沉默地咬住嘴唇,后悔地悄悄用眼角看着与他们并肩的 陆逊与陆绩。 陆逊却并似不介怀,只淡淡地笑:“休战期间士兵也要耕田劳作,他们本就和普通居民一样。将军治军严格,不允许士兵扰民,所以这里比别处更加安稳,百姓也受之庇护。” 李隐舟恍惚地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孙策也曾称赞过陆康治理庐江很好。 陆绩并不言语,倒是暨艳似有感慨:“士兵原本也是百姓,若能止住兵戈,大家都可以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这你就不懂啦。”孙尚香也是将门虎女,多少知道天下的局势,“如果兄长不打下这里,别人就会来抢,所以只有比其他军队都更厉害,兄长才能保护江东的百姓。” 暨艳并不轻易被劝服:“可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如果出现比他更厉害的人,生灵又要涂炭一次,来来回回被戕害的都是百姓而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他们服众的借口。” 左右没有外人,年轻人谈起自己的理念都互不相让,李隐舟四望周遭温暖的灯光,目中隐隐却是庐江城外冲天的战火。 他似乎明白了陆逊带陆绩来这里的理由。 他要让陆绩亲眼看看吴侯是怎么对待战后的百姓,让他明白将军也不是个只会打砸抢的疯子,让他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 孙策与陆康一生为敌,却将庐江的火光传遍了江东大地。 陆绩寂黑的眼中点染着星星灯火,在夜风中微微烁动。 …… 转过街景,孙尚香在脸上抹上碳灰,躲在众人后面,对自己的长兄依然心有戚戚,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孙策只瞟了一眼迟迟到来的年轻人,随后便继续投入和部下热烈的讨论中。 等到次日才有功夫替他们接风洗尘。 孙权的手臂还在伤中,李隐舟立于他的身后默默守着。 这场宴席虽然简单随便,可席上的人个个都是名留青史的英豪。黄盖、程普等孙坚留下的旧部坐于席首,其后才是太史慈、凌操等人,还有许多尚未成名的人物,李隐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记住了那些壮志踌躇、雄心勃勃的眼神。 他们皆抛洒了满身酒气肆意尽欢,连孙策都敢调戏两句。 一众豪勇的武将里,一道青衫布衣的身影与之格格不入,一丝不苟的端正坐姿中,他慢条斯理地按住广袖,随后斟上一杯老酒。 不过看的出来此人颇受礼遇,宴饮尽欢时醉醺醺的武将提着酒壶各自碰杯,到了他面前却老实地弯了腰,规规矩矩地举起酒杯:“张公请。” 能把这帮粗人收拾得心悦诚服的张公只能是张昭了。 张昭已经不算年轻,四十过半的人生走过了半世风雨,然而双略显苍老的眼中隐隐闪着寒火,如黑夜尽头的一点星光,尽管微茫,烁烁不歇。 孙权也有礼有节地向他敬酒。 对方淡薄的目光落在孙权布着血斑的手臂上,旋即抬首看见了背后立着的年轻人,只微微点了点头算听见了,却并不举杯,声音沉沉:“少主大病初愈,应该居于吴郡静养。” 张昭并不欣赏眼前眉目发冷的年轻人,他既无军功,也无声名,甚至才闹出一场笑话,不过仗着是主公唯一的嫡弟才能站在这里,不值得他青眼相待。 孙权握紧了酒杯。 见他隐有怒意,李隐舟轻咳一声,低声道:“张公不宜饮酒,少主回去吧。” 这话倒引起了张昭的注意力。 他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宜饮酒?” 李隐舟声音更低近乎耳语,却不卑不亢地:“我观察您以挽袖的动作遮掩,其实是按着肋下肝胆之处,吴地多水,所以治疗肝胆隐痛的方剂中常加川楝子、泽泻、黄芩以除湿热,而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