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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师长,自己的亲人,他这个假冒伪劣的兄长只能往后捎一捎了。 陆逊已经帮他问询过,那位师太不日也要云游蜀中,到时候环儿会跟着她一起离开庐江,不会受到战火的牵连。 “算了,你要养就养着吧,老夫只是看不明白。”张机啧啧品着滋味,凡尘琐事并不放在心上,只随口问,“这孩子和你无亲无故的,你养他为什么?” 李隐舟抬头望着自己的师傅,良久不语。 张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摸摸自己的脸,目光警惕:“你瞧老夫做什么?” 李隐舟露齿笑着,眼神却十分真挚。 “就如师傅当初养育我一样。” 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图任何回报。 短暂的生命就在这样的接续中,不断地延长。 —————————————— 初平四年末,冬。 在吴郡过了两年无波无澜的悠然日子后,这个陪伴着李隐舟来到东汉末年的年号也悄无声息地划上了句点,将在即将来临的新春被被改为兴平。 年号总是透露着统治者的心愿,然而再怎么频繁地降低所求,动乱也已经不可收拾地愈演愈烈,四方狼烟中,吴郡也不可避免被浪潮掀起涟漪,平静的生活渐渐揉碎成荡漾的波光。 首要的一件事,便是许贡即将代替盛宪的太守之位。 暨老太事发之后,盛宪也立即抓住良机对其进行了肃查,清理出数十桩冤假错案,将他压弹了两年之久。 然而此人与山贼头子严白虎关系深厚,盛宪终究不愿意将战火引来吴郡,始终没有斩草除根。 另一个原因是,他真的老了。 许贡没有他的才华,没有他仁慈的品格,甚至连手腕都无他的稳重与果决并存,但唯有一件事情,是盛宪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的劣势。 那就是年龄。 四十多的虎狼正值壮年,而不惑之年的老者已垂垂无力,盛宪数次请张机诊疗,只是朽木不春,没有任何一味药材可以令时间回头。 “老夫一离任,便无人可以压制许贡,先生是意济苍生之人,与他所为背道相驰,恐怕吴郡留不得了。” 盛宪昏花的眼睛凝然注视着窗外枯萎的木枝,到了政治生命的尽头,也不再端着太守公的架子,仿佛一个邻家一起下棋的老头子,和张机师徒从容地分析局面。 “孙策孝期将至,恐怕第一个盯上的就是庐江郡与吴郡这两块宝地。他素与老夫和陆太守不睦,不过也更瞧不上许贡那号人。所以我已提拔了他父亲孙坚的旧部朱深为下一任都尉,希望可以与许贡制衡。” 落叶归根,吴郡本不是盛宪的故乡,临别之际,他还是以最后的心力为之筹谋。 就连一贯桀骜不驯的孙策都被这位老人算计了进去。 大概也是隐隐预感到了即将变天,虽然不像陆逊那样彻底地选择合作,但提拔了孙氏的旧部朱深,也算是他为吴郡做出的最大的和解。 张机替他悬脉,不知是无心政事,还是太过专注,并没有回答。 盛宪木然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落在昔年帮他破了案子的少年 身上。 两年的时光过去,当日的小孩已像柳枝似的节节生长,抽出柔韧的身段。孩童的圆润脸庞渐渐被时光擦出分明的线条,挺秀的眉目有着小刀似的锐意,眼尾轻挑,犹如燕尾剪破春风的生气。 他见识过这秀气的面容下透出的锋芒,也知道其才学不同与普通的少年,两年前都能临危不惧地助他反击许贡,日后更绝非池中之物。 盛宪疲惫的面容忽然松懈下来,连年压在肩头的重责终于可以卸下。 他的岁月虽然不多,可总有后人可制衡虎狼,即便张机和李隐舟离开了吴郡,但天下之大,必有良善愿意接过这份责任。 “阿隐。”他微微地以下颌指着旁处,“此前朱深都尉来找过老夫,说是赴任之前,孙氏少主曾有一封信交托给他,让他送给你。他先去了庐江郡,却没有找到你。” 孙策曾劝他离开庐江郡,且性格豪放,肯定不会好端端地写信来,这个孙氏少主另指他人。 李隐舟脑海里划过一道白色的渺远背影。 他起身拿起那卷信纸,这封信纸有些不同寻常,用的是还不成熟的造纸术,粗糙的质感远远劣于竹片,不过胜在轻便。 吴乡多水,这里的人鲜少采用这种新鲜的技术,孙权却偏偏用这样的纸张,足见意在希望消息带到,便不要久留。 算算日子,李隐舟已经约莫能猜测到里面的内容了。 盛宪阖上眼睛,安静地仰面而卧,似乎毫不关心这些后人之间的往来。 李隐舟垂眸展开信纸。 一朵绒白的芦花忽然落出。 俯身拣起芦花,粘着丝丝细絮的信纸上唯有简单一句话—— 江河回溯,务必避开疾流。 少年冰冷的神色与微蹙的眉目似在眼前,李隐舟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强作不屑的模样。 这话不仅是带他的,也是想通过他带给庐江郡的另外两个朋友。只是大概孙权并没有想到,这个消息在两年前就被陆逊预判到了。 李隐舟静静捏着信纸,视线的余暇扫过窗外天际。 天边是一片朦胧静悄的灰霾,隐隐透出烈火般烧透的烟霞。静谧与炽热的碰撞中,落日余晖如一片无垠的海,深不见底地揽住了人间晚色。 两年之约,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终于有了第一次思想的成长了,泪目。 然后作者老家因为暴风雨停电了,目前据说是泥石流冲毁了电力设备,整个乡下都处于受灾中,所以不是很清楚啥时候能恢复,笔记本基本没电了,如果明天没有按时更新就是还没恢复供电,以后会补上的。 最近洪灾频发,大家也多注意安全,希望赶紧放晴QVQ 36、第 36 章 次日, 另一位客人登门拜访。 “打扰了。”朱深看上去并无武将的悍勇,也无文臣的斯文,过于普通的长相泯然于众, 实在没有半分孙氏旧部该有的匪气。 五岁的暨艳端来垫子,口齿已经非常利落,替熬夜未起的兄长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