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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的老先生也这么说,连您的徒弟都能比得上六十岁的老仙人,您老必是神仙人物!” 李隐舟并不被这个马屁迷惑,这暨老太还存了个心眼,打一开始假作不知道什么病,避重就轻地说治不了,看来是想验验张机的资质。 “总还不算丢人。”张机倒不和老太计较,反将眼皮一闭,问,“我素日教过,肠澼何解?” 李隐舟不假思索地回答:“以白头翁汤可解。” 他的师傅之所以在江东一带小有名气,因其对传染病颇有见解,特别在治疗痢疾上,总结出的白头翁汤可谓一绝。 张机继而问:“白头翁汤止痢,何以止泻?” 李隐舟指节微动,腰带摩擦着衣襟,下意识地联想到自己所得的活性炭。 是药三分毒,普通的汤药对于这样病弱的小儿都如虎似狼,反而物理作用的活性炭是最安全的止泻剂。 对于张机,李隐舟倒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这位师傅虽然落拓不羁,但唯独在医道上无可挑剔,就算是这样紧要的关头,一旦有病人上门,他也不顾被发现的风险,仍然亲自到场诊治。 虽爱酒,但酒葫芦里装的仍是济世的心肠。 只是自己已经显山露水太多,再用滇南搪塞过去,张机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不对劲了。 …… 见他面色纠结,张机倒也不为难,答到这个份上,足够算是后生可畏。他撑着腰肢,强作不适,低咳道:“取药箱子里的巴豆来,去其内外壳,在炭火上烤至黑透,磨为粉。弄好之后,加上蜂蜜,调成甜汤,喂给这孩子。” 巴豆? 暨老太虽不曾学医,也当过病人,可知道巴豆是利泻的,吓 得脸也白了:“这可使不得!巴豆吃了,我这孙子哪里还有命活?” 张机懒得和她口舌,抬手指向李隐舟:“若你宝贝孙子没了,我把徒弟赔给你。” 又被卖了的小徒弟:“……” 李隐舟默默以为老不尊四个大字替掉之前悬壶济世的评语。 暨老太哪里有心情和他玩笑,刚想张嘴,李隐舟已经掀开药箱子,取出张机提前备好的巴豆,余暇中信手一翻,底下果然也早有配好的白头翁汤的药材。 巴豆制药炭,就和活性炭有了异曲同工之妙,师徒两人跨越十八个世纪的知识鸿沟,竟然想到了一块去了。 李隐舟掂一掂手中的巴豆,朝暨老太弯着眼眸一笑,眼神万分纯良,表示您放心,我无意篡位。 暨老太再不放心也无计可施,唯有把孙子的性命托付给师徒二人:“有劳。” ———————————— 陆府,书房。 今日本不是修沐的日子,但偏逢孙氏举家搬迁,顾邵不愿在学堂对着空落落的同桌,索性告了假,将自己埋在书卷里。 “这么大的事,孙伯符都不来亲自来接,反让周兄长代为操持,你说这人是不是算不孝?” 反正孙策已经被他安了十多桩罪名,再添一项也不嫌多。他嘴里嘟囔着,也不知向谁说:“他不敢来庐江城,一定是怕我数落他,可见心胸狭窄,难怪叫小霸王,都一样小气!” 周官人在屋外经过,听到这遭碎碎念,倒难得真情实感地笑出声—— 小孩子才惯常用讨厌表达挂念,同是养在太守府的两位少主,怎么偏长成了天差地别的性子。 他无声息地踏步离开,走到庭中树下。 斑驳树影摇曳洒下,光与影密密交织,强烈的错落令人有些目眩。 他眯缝眼睛,瞳孔复为狭长:“少主,孙氏已离开庐江郡。” 陆逊安然立于光影交错处,似闲谈一般:“人走了,剩下的东西如何处置的?” 周官人眼神闪烁片刻,咧唇一笑:“少主问得稀奇,谁见了,不就是谁的?” 陆逊回眸瞟他一眼,眉梢微动:“外祖父不管,周家也不管?” “少主可听过民间的说法?”周官人放缓了音调道,“老虎再厉害,也打不过一群豺狼,而要想斗赢豺狼,就得由着它们先吃了老虎,而后饿极了,自然就会内斗。” 见对方静立不语,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所以,打虎何须用霸王,吃下去的肉,终归是要喂给别人的。” 陆逊凝目看着他,似乎透过此人的躯壳,看到了自己从祖父那不肯倒下的枯瘦身体。 “可若,我为鱼肉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周三晚见~ 29、第 29 章 周官人面露惊异之色。 天下诸雄中, 袁绍与袁术兄弟离心离德已久,关东联军明面上虽仍奉袁绍为盟主,实际上已如一盘散沙, 早各自为伍,共同追击的目标董卓尚且苟延残喘,这些人倒自己内斗起来了。 如今倒下一个孙坚,孙氏旧部这块令人垂涎的肥肉终究是被袁术叼走了。 而袁术身后, 亦觊觎着数双蠢蠢欲动的贪婪眼眸。 陆康苦心经营多年, 引而不发,连孙家搬来眼皮底下都姑且忍耐过去,一门心思地栽培少主人,不与其他地方势力勾结,才治理出如此安谧稳定的庐江城。 为的就是作壁上观,等群雄厮杀,最后择良木而栖。 只有愚蠢的农夫才会亲自动手摘去多余的果子, 聪明人只等瓜熟蒂落, 总会有一颗结为硕果的。 陆康的筹谋并不是盲目自大。 江东世族同气连枝,唇齿相依。一块硬骨头还可以勉强吞下去,一条紧密相扣的脊骨却没法嚼动。 也正因此,其势力虽然扎根于江东大小郡县, 仿佛连席的盛飨等人享用, 但上至袁绍、袁术兄弟, 下至于诸多军/阀, 都无不谨慎小心,害怕贪吃入腹,反而把自己噎死了。 这也是四大世族素来倨傲的资本。 但显然少主不愿意这么被动地等待。 可作为将来的陆氏家主,陆逊不可能连这点利弊都恍然无知, 难道他有不同的见解? 周官人细长如弯钩的瞳孔中闪落着细碎的阳光,但眸底依然是阴沉沉的暗色:“少主也许多虑了,就算庐江郡是案上鱼肉,也是带刺的,不是谁人都敢随便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