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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 陆逊极为礼貌而疏离地回了个揖,顺手拉扯起在心中骂咧的顾邵,转身没入灯火阑珊的陆府。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又回到了孙策、周瑜二人的视野中。 只是这一回少了个活力十足的顾邵,多了份沉甸甸的谢礼。 陆逊神色乖巧,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从祖父说,少主为民除虎,是江东的英雄豪杰,所以这份虎裘是感念少主所作所为。但少主所想所思,恕他不能从命,也就没有见面争执的必要了。” 孙策似怒非怒地掀开那木盒的盖子,里面果然露出一张制作精良的白虎裘。他一手将虎裘挑在手上,另一手五指轻轻抚过,目光流连在洁白无瑕的皮毛上,唇角含了冷冷的笑意。 “所谓集腋成裘,虎裘比狐裘已经更难得,白虎裘更是稀世罕有的珍品。如此珍贵的礼物,是送给我呢,还是送给袁绍公?” 陆逊垂首避开他冷箭似的余暇,依旧谦和有礼:“太守公并未明示。不过,逊以为,袁绍公见惯稀奇,这白虎裘到了他手中也就不值一提,或许就会如明珠暗投,太过可惜。既然兄长爱惜,倒不如请兄长收藏,也算适得其所。” 这话说得大有玄机,如一根没有锋芒的小箭,却恰到好处地戳中了孙策的心坎。 孙策凝然不语,周瑜则了然一笑,俯身拍了拍陆逊的肩膀:“太守公有你这样的从孙,是庐江的幸事。” 陆逊并不因为周瑜的夸赞而面露惊喜,沉默半响,才轻声道: “庐江,有二位兄长庇护,才是真正的万幸。” —— 太守府前的风波未能远及他处,经过半晚上的颠簸折腾,这一夜几个同龄的小伙伴都睡得酣甜。 次日,天蒙蒙散出一丝亮光,李隐舟便猛然惊醒似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张机昨夜撑着半老的身子骨,硬是看了半宿的书,直到小徒弟安然归来,才悄悄吹熄了烛火。这会正是睡意浓时,不由埋怨:“你这是和鸡比起早啊?” 李隐舟草率地拴好裤腰带,心里仍然不甘心。 “先生,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 22、第 22 章 江东的夏天,晴朗温润,再偏北一点,便稍嫌酷热,再偏南一点,雨量又过分滂沱。庐江郡不偏不倚,正处于最合宜的位置。人们位水而居,四面八方的川流为其注入血脉,南来北往的船只于这里稍事歇息,长风中船帆狂舞,将鲜活的色彩点缀于金风细雨的水乡。 今日碰巧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李隐舟熟门熟路地摸出了庐江的城墙,在墙根拐了个弯,避开了危机四伏的山林,转而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河道边上。 庐江城安宁闲适,庐江的水也温柔缱绻,晶莹剔透的水珠随波奔流,映照出蔚蓝无垠的天空。这条淝水分支而来的河流人烟寥落,唯有白鹭时常做客,翩跹的翅膀掠过水光,将江河的浪潮带向天穹。 除了路途稍远,这里是最适合做实验的地方了。 山林有老虎,这里总不会有食人鱼了吧? 李隐舟支起铁锅,动作娴熟地开始重复了几十次的流程,炽热的火焰中,燃烧的是耐心与热情,冷却下来的是积累和经验。 漫长的等待里,唯有川流东去的涛涛水声。 这一等,就从天光破晓等到了暮色沉沉。 等到火红的炭粉褪去了灼烈的颜色,返璞归真地恢复成与原来一样的漆黑,李隐舟才小心翼翼地将细细碾碎的粉末倒出铁锅。 他另拾掇了个小碗,灌上半碗清水,将炭粉洒了进去。 细如绒毛的小气泡无声息从水底钻出来,本来悬浮的炭粉也吸饱了水分,像才破卵的小鱼苗,吐着泡泡漂浮到水面上。 李隐舟擦了擦被烤得满脸碳痕的脸颊,凝眸仔细观察这细微的变化,虽然看上去和活化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他很清楚,这些细小的粉末已经被赋予了新的生机。 内部的细密孔洞给予了它们吸附的活性,这是当下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最强的解毒剂。 望着难产一个月才略有成效的炭粉,他长长呵出一口气,两只手指捻起一撮细腻的炭粉,墨色很快染上指尖,但他不仅不以为肮脏,反而觉得十分亲切。 虽然和急诊室所用的医学活性炭还有着纯度的区别,但总算像那么回事了 。 当然,这还只是初次产品,要进一步地修改工艺流程,仍然需要大量的重复。 如今要紧的功夫,是检验这批初产品的功能性,没有现代化的仪器设备,纯度只能用最直观的结果估量,比如指尖的触感,或者净化一杯水所用的时间。 但要用以入药……李隐舟无意识地揉搓着指缝间残存的粉末,动物实验与人体药效有着本质的差别,这种结果尚不明确、几乎是开盲盒式的赌博,会有病人愿意尝试吗? 再超前的技术也需要新锐的思想来接受,否则华佗何至于不得善终? 苍茫的晚色忽而掠过阵阵风铃清脆的响声。 李隐舟面朝烟霞烈火的暮光,映红的耳尖遽然一跳,沉浸在思索中的脑海突然觉察出异样。 这里又不是孩童嬉闹的城内街景,连渔民都没有一个,怎么会有风铃的声音? 暮风习习,铃铛轻巧的声音如一缕幽魂散之不去,他竖耳旁听片刻,才确定这是河畔传来的。 思忖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刚才生火的痕迹掩盖住,把好不容易炮制出来的活性炭细致地包好,藏进腰带底下,再将铁锅抗在肩膀上,探着脚往河边走。 李隐舟举着硕大的铁锅,从旁边探出一只眼睛,远远地观察着霞光潋滟的大河。 这个姿势虽然略显滑稽,但胜在安全。 河畔,遥遥可见一个半仰面的人影漂浮在河床边,摇晃的身体被富有冲击力的流水破布似的拉扯着,然而那人双手紧紧握拳,使劲攀扯着河边的芦苇,勉强将自己挂在可以呼吸的地方。 稍微靠近一点,才发觉这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一道硕大刀疤横跨的脸发出骇人的紫色,唇齿几乎呈乌黑,血液从残破的衣服中渗出,将一片水光渲染出血色。 近乎已经死亡的身体中,唯有一双粗粝的手极为用力,握拳的手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