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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张蔚岚的脸,“你怎么瘦了。” 张蔚岚没应声,他拉过钟宁的手,仔仔细细地捏了两下。 “张蔚岚......”钟宁看张蔚岚那样子,心脏被生掰成了两半。 他吞了口唾沫:“你到底......” 张蔚岚低下头,在钟宁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身上的伤还疼吗?” 他又凑过去,在钟宁额头上亲了下:“烧退了,病彻底好了吗?” “......我妈怎么就让你进来了?”钟宁的眼睛红了,“你跟她说什么了?她为什么放你进来?啊?” 张蔚岚身子一僵,两个人面对面,眼睛都红了。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张蔚岚缓缓要张嘴,钟宁却突然扭过头去,问了别的:“还没问你,考试怎么样了?考的不好别告诉我,我得难受死。” 张蔚岚喉咙发梗,过会儿轻轻地说:“考得还好,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不算差。” “真的?”钟宁又转回脸,瞅着张蔚岚。 “真的,估分能上六百四。”张蔚岚说,那语气钟宁从未听过。 张蔚岚从前也哄过他,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那么纵容,那么柔软,那么的......让钟宁想哭。 钟宁呼了口气,又眨眨酸涩的眼睛:“这分数对你来说挺差了。” “真的没考砸。都答应你了,我哪能考砸。今年题难,分压得都低。”张蔚岚的嘴角颤了颤,“我不骗你的。” 钟宁咬了咬牙,脊梁骨倏得蹿上一股怯懦。他搓了把脸,低低地说:“不然你还是骗我吧。” 张蔚岚沉默了,他说不出话来。 空气死了几分钟。 张蔚岚知道,钟宁一向看得透他,钟宁很聪明,很敏感,哪怕只有细枝末节,他都能摸得到。他肯定已经猜到了。 钟姵肯放张蔚岚进来,张蔚岚又是这么一张脸......钟宁明白的,他明白的。 “张蔚岚。”钟宁突然抬起头,一把薅住张蔚岚的衣服,一股脑往外倒真心,“不管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你能不能别放弃?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我妈你知道的,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打小她就惯着我,她拗不过我的,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你别害怕,她总有一天会理解,会妥协的,你相信我,只要我们一起,就一定......” “我报了南方的大学。”张蔚岚低头,看钟宁揪他衣服的那只手。 他看得清楚,他话音刚落,钟宁的手就抖了一下。 南方的大学?那小欢呢?小欢她......钟宁懂了。小欢托给她舅舅舅妈,他们都去南方。 慢慢地,钟宁的手松开,从张蔚岚胸口掉下去。他的声音飘着,在空气里找不到落点,喃喃细碎:“你......这样......也是,这样你就什么包袱都没有了,你就解脱了,你......” 钟宁的眼睛泛起热潮,红得能滴血。他听见心脏“咚咚”地跳动,一下一下,分外沉重。 钟宁抬起头,仔仔细细看对面那一脸煞白,看那漆黑的泪痣。他问:“但是张蔚岚,你真的不要我了?” 张蔚岚一口气滞在心肺,疼得失了声。他狠狠咬牙,口腔里竟不知哪来了一股腥味,又给他的声音呛了回来:“钟宁,这一路陪我走过来,你真的不累吗?” 张蔚岚低头看钟宁胳膊上未褪的淤痕:“疼吧。” 满嘴都是腥味:“哪怕无关性别,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该是这样......” “我爱你。”钟宁忽然开口,飞快截断张蔚岚,“我爱你。” 在张蔚岚的记忆里,这三个字只有钟宁对他说过。亲爹亲妈,爷爷,小欢,谁都没说过。只有钟宁。 而这一刻,张蔚岚无端确信,在他后来几十年的漫长人生里,再不会有人和他说了,再也不会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张蔚岚告诉自己。 这是最好的,对所有人都好,谁都不用再遭罪。崎岖蜿蜒不断地延伸,最后,年轻的他们理应如此——桥归桥,路归路。 张蔚岚强迫自己看钟宁的脸,看得一错不错:“我受不起。你知道吗?我想给你最好的,但我只有最坏的。我配不上你。” “钟宁,我们分开吧。我们......我们就算了吧。” 算了吧。 单单一个“算了”。一个“算了”,张蔚岚就将钟宁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坚持丢去了背后,丢进了泥土,将它们踩得干瘪,粉碎。 一个“算了”,情深意重被轻飘地辜负,钟宁捞了一场空。 那些伤痕,那些伤害……只换来这人一声“算了”。 有的东西太美好了,美好到太重太烫,他们的肩膀原来扛不动。他们原来会体无完肤。 强烈的悲伤和愤怒立时朝钟宁冲过来,劈头盖脸,歇斯底里,将他多日积压的痛苦掀出个大跟头。 钟宁瞪着张蔚岚:“真的?” 钟宁:“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好。”张蔚岚小声说,“我一辈子都不回来。” “一辈子”。张蔚岚从未承诺过什么“一辈子”。唯一说的一次,竟然是这样。这不是钟宁要的“一辈子”。 这三个字给钟宁捅穿了。血淋淋地捅穿了。 钟宁狠足了劲儿,猛地给了张蔚岚一拳,张蔚岚被他揍得摔去地上,口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我去你妈的一辈子!”钟宁指着张蔚岚,大吼,“你他妈......” 眼泪不争气地下来了:“我为了你,我......张蔚岚,我真就不值得你豁出去?真就这么让你害怕?” “行,你走。”钟宁狠狠抹掉眼泪,“谁离开谁会舍不得?你有本事你滚蛋,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一干二净!” 钟宁越吼越大声,巴不得将浑身的血泪全给吼尽。 张蔚岚趴在地上,慢慢坐起来,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看了钟宁一眼,是要将钟宁看进命里去。 他心说:“恨吧,你恨死我才好。我活该。” 张蔚岚转过身,扭头往外走。 年少只知“失去”痛彻心扉,而从不懂“挽留”和“回头”。 钟宁朝张蔚岚的背影大骂:“你混蛋!” 张蔚岚在门口顿了下脚,下意识抬手扶一把门框。他没回头,弯了下腰。 他挺拔的腰板像是被猝然戗折了。——还没走出钟宁的屋子,他就想钟宁想得直不起腰来。 钟姵就站在门口,张蔚岚一抬头,正巧看见她。 好在她站在门口,不然张蔚岚怕是走不出去。 张蔚岚反手关上钟宁的门,将那个人,那些年,一颗心,一起关上。 张蔚岚走到钟姵跟前,趁着灯光,他看见钟姵的鬓角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