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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地道:“这些,我也想过。” 苏寂侧首,但见他清俊容颜在冬日风雾之中仿如一片幻影,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她的心头愈加惶恐,语意便有些急了:“和尚,我看这事还得多查一下,别有用心的人太多……” 云止忽然走进了一家店铺。苏寂抬头看那店铺被风刮得左摇右晃的招牌,呆住了。 胭脂水粉簪钗钿…… 和尚进去了?和尚刚才真的进去了? 待他走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轻盈的墨蓝飞燕钗,振翅轻摇,精致纤巧,灵动宛转。 云止伸手将她的发髻稍稍理好,而后将飞燕钗轻轻插了上去,压住了她的发。 那一只盈盈燕子,脉脉无语,仿佛即刻便要乘风飞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得住,但他知道自己喜欢它飞翔的样子。 苏寂怔怔地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那飞燕钗纤细的翅膀。 旁边已有人围观起这和尚与姑娘的暧昧,她却浑然不觉。 她凝注着他,他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嘴角仿佛有一抹淡笑,却又是转瞬即逝。 他有十分心事,却只与她道三分。 余下七分,她都绝不知晓。 他是一潭深水,表面上看去却是清澈见底,她懵懵懂懂地一头扎了进去,才发现他的危险。 他那深而绵长的瞳眸里,竟好像全没有她的影子。 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却觉那飞燕钗如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云止已经举足而去,她连忙跟上。 不论他在担心什么,不论他在害怕什么…… 她都不在乎。 如是想着,眼角终于渐渐扬起挑衅般的笑,一下子伸手挽住他的臂。 大街上好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云止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慢慢地将手臂抽了出去。 “萧遗哥哥,”她不以为忤,却笑得愈加灿然,“谢谢你。” 薄霜微凝的运河上,一艘小船正随水缓慢漂流。船上两人,一人闲卧船头,曲肱而枕,意态十分悠闲;另一人则黑衣肃然,立在舷边一丝不苟地摇桨。 “你是不是——”黑衣人顿了顿,道,“少了一件衣服?” “是么?”躺着的白净男子笑起来,“连这都能看出来,你真是当密探的料。” “阎摩罗,”沈梦觉面色平静,“我知道你帮他们逃跑。” 阎摩罗眸中的光芒沉默了下去,“你要向公子告发我?” 沈梦觉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不会去见公子。如能找到他们,你或可将功赎罪。” 阎摩罗嗤笑一声,“不必你替我说好话。” 沈梦觉淡淡地道:“其实,你既然帮了他们,就不该跟我回来。” 阎摩罗静了,将头转向一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幽流水。 “公子的手段,你我都清楚。”沈梦觉道,“而况苏姑娘是公子很看重的人,你我也都清楚。” “我听闻公子曾想娶她。”阎摩罗的声音有些窒闷。 沈梦觉抬眼望向对岸,“我看苏姑娘走陆路,脚程不见得比我们水路的快。” “所以?”阎摩罗掸了掸衣上的灰。 “不要再多想了。”沈梦觉叹了口气,“你我这番如不能带回苏姑娘,公子面前,必是死罪。” 阎摩罗不说话。 沈梦觉侧首看他,“你不信?” 阎摩罗轻声道:“我信。”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南方的冷与北方又有不同。天色阴沉,一意地刮着湿冷的风,却不急着下雪,只渗得人全身俱是无法排解的凄寒。 云苏二人一路紧赶慢赶,十来天也不过赶到了彭城。 在彭城,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倾眉。 大街一处围了许多人,吵嚷嘈杂,似乎还夹有拳打脚踢的声音。 苏寂一向喜欢看热闹,立刻便拨开人群冲了进去,云止皱着眉头,只得也跟了过去。 地上一个少女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啜泣,旁边还不时有人上去给她加上几脚,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苏寂拔剑喝退那些欺侮她的男子,便低身将少女挽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止却先她认出了这少女,“谢施主?” 谢倾眉抽抽搭搭地擦着泪,低声道:“谢谢苏姐姐,谢谢云止师父……” 弱龄少女被欺压至此,着实令人生怜,却听旁边打她的人仍不肯走,横眉怒目道:“你们若是她朋友,就代她把钱还了!” 又一人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想到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会偷东西!” 云止微微蹙眉,“谢施主,此事属实?” 苏寂给那人径直丢了点碎银子,啐道:“休再啰啰嗦嗦地烦人了,快滚,快滚!” 人群终于渐渐散开,苏寂拉着谢倾眉到一家酒楼里坐着,谢倾眉才开始解释事情经过。 “是这样,我娘亲在扬州,君侯这次看要过年了,便放我回去看望她……”少女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颤抖的泪珠,声音呜咽着,“谁知道在路上给人偷了钱包,我没有办法,便去当铺把耳环换了点银子,结果他们说我的耳环是偷来的……我当的钱也花掉了一些,他们又逼我还钱……” 苏寂眉毛一挑便拍案而起,“这什么混账,我去——” 云止的手忽然覆在她手上。 很明显的劝止之意。 她豪气干云的话便鲠在了喉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覆着自己的手,虽然毫无动弹,却令她心脏狂跳。 于是她乖乖地坐了回来。 谢倾眉呆呆地看着这两人无形中流露出的默契,天真无邪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狭光。 “谢施主的耳环当了多少银子?”云止淡声询问。 谢倾眉嗫嚅道:“五十两。” 云止微微一怔,“我与苏姑娘并无这许多盘缠……恐怕……” “无事无事。”谢倾眉连连摆手,大眼睛眨了眨道,“你们要去哪里?” 云止沉默,苏寂接话道:“我们恐怕与你不同路。” 云止望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然而他的手却还放在她手上,好似紧了紧。 她不能分辨清楚他的意思,一时竟如五爪挠心般难受,又怕自己稍微一动他就要将手抽回,整个人都憋成了柿子。 谢倾眉眸中掠过失望之色,懊恼地道了声“喔”,却又道:“我身上还剩了点银子,不如我请你们喝酒吧。” 但见云止清清浅浅地笑了,“这个好。” 一壶清酒,两只酒盏。 楼外暮色悄降,水色山光,市井巷陌,俱笼作朦胧一片。苏寂转头对小二道:“再添一只酒盏。” 谢倾眉一愣,“难道云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