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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都不知道那丸药的真假,若这样贸然当解药送出去,结果却是毒药,我怎么办?其二,沧海宫要对付的是御琴门,我本已是宫中叛徒,此刻又强出这个头,且不说明日此时御琴门还在不在这江湖之上,我暴露了行踪,我怎么办?其三……那丸药是阎摩罗给我续命之用,我将它给了一个老妈子,那我……我怎么办?” 云止皱了皱眉,沉吟半晌,眉头又深了几分。“姑娘……姑娘自保之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苏寂冷笑,“我本性卑劣,你难道今日方知?” 云止的眉头皱得愈紧,望向她的眸光里含了几分沉痛的深意,她却仍只是昂着头冷声道:“这世上我已没有亲人,如今在黑白两道上两面不是人,我不自保,难道谁还会来保我?” 云止想了很久,也没想好该怎么针锋相对地拆解她的话。他的佛祖教了他许多道理,却并不曾教与他如何与一个自私无耻、残忍好杀的人讲清这些道理。末了,他只得轻声道:“贫僧虽道行浅薄,也一定会力保姑娘,姑娘莫要如此作想……” “你说什么?”苏寂却很做作地睁大了眼睛,“你是在说,你会保护我吗?那,如果我告诉你,井水里的毒是我下的,你要怎么保护我?”话到最后,她唇角微勾,却是一个极冷艳的笑,直将云止看得呆住。 “你——毒是你下的?”云止不可置信,“姑娘明明说过——” “是,我是说过要改过向善,有用吗?我改来改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还是走了。”“铮”地一声,苏寂袖中长剑弹出,“你方才不是还说要保护我?我知道你武功高,那你便去帮我杀了曲宜修,如何?” 仿佛被逼得有些无奈,云止素来清润平和的眼眸里此刻染了些许痛苦,眉头都狠狠地拧在了一起,“御琴门与世无争,曲门主还助姑娘解惑,姑娘为何要如此以德报怨?姑娘……” “你这人说话就是麻烦。”苏寂不耐道,“要灭御琴门的当然是沧海宫,又不是我——” “所以姑娘还是想为柳公子做事,是么?”云止第一次如此斩截而略显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抬起已回复平静的双眸淡漠地望向她,“贫僧懂了。” 苏寂的眸光便如风中之烛,陡然颤了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欲去,苏寂忽然想起一事,面色煞白:“你等等——” 已来不及了。 一个楚楚可怜的墨色人影已站在了花园月洞门侧,她已经看见了云止。 云止自然也看见了她。 她全身黑衣,长发盘髻,只垂下几缕发丝,映得双眸空幽如笼着水汽。月门上缠绕着几株古藤,藤上开着未知名的小花,在这朦胧的黄昏时分,仿佛更衬得她容颜静好……如果不去看她手中之剑的话。 那是一柄长剑,剑上有血,沿着血槽滴滴答答垂落草地之中。 “叮铃哐啷”一阵脆响,是云止手中的念珠碎了,如小珠子般溅落一地,四下里滚去。 云止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他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薄妆。” “他们都心急着见离散的事,殊不知我还在今日的水缸里下了软骨散。”苏寂快步上前拦在云止身前,对顾怀幽冷声道,“你赶紧去,不然他们警觉了便无法成事。” 顾怀幽点了点头,又看了云止一眼,“这个人呢?” “交给我。”苏寂冷冷道。 顾怀幽便不再多言,径往御琴门弟子居处而去。一个丫鬟突然端着膳盘自厨房走出,她手起剑落,那丫鬟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血溅当场,膳盘中的汤饭洒在了莲池边的小径上。 顾怀幽倏忽便消失了。 从头至尾,她未与云止说一句话。 “果然是沧海宫。”云止喃喃。 苏寂根本不想看他,这和尚蠢起来的时候简直蠢得目无旁人。“还不快逃?等她杀完人回来,见你还在这里,我都保不住你!”她手按剑柄喝道。 云止恍惚地看她一眼,“苏姑娘……苏采萧,你可知沧海宫都是我的仇人?” 苏寂怔了一怔。 “唰”地一声,云止突然拔出了她袖中之剑,剑光一闪,便刺向她咽喉! 苏寂猛地矮身闪过,本能地一掌便要对他腰眼劈下,却生生在半途中顿住。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而云止已刺来了第二剑! 苏寂只能在地上往后一滚,躲过这一剑! “你疯了?”她大声道,双目愈加地亮了,在这极难辨物的黄昏时分,她发髻已散,面容苍白,“你……你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云止微微笑了。她竟来说他不可理喻? 他已经尝试过多少次,讲道理…… 最后他发现,道理根本不管用。 真正管用的还是刀剑。 沧海第一杀苏寂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因为她根本不想还手。 云止没有内力,而她没有兵刃,赤手空拳比不得刀剑,赤手空拳是要内力的,她一用上内力,云止必伤。 而她不想伤他。 情急之下,她喊了出声:“你不是一向自诩慈悲为怀么?那还不快去厢房那边看看,顾怀幽要开杀戒了!” 剑光顿住。 锋锐的剑尖已指在苏寂心口,苏寂半身倒地,倚着身后的树,往后缩了缩。 云止一时竟有些茫然了。 他方才……竟然起了杀机。 他看了看少女苍白如雪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剑柄上的红璎珞因方才的撞击而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火红的流苏在空中飘荡。 “和尚。”苏寂的眼眸亮如妖鬼,清莹莹的,不知道是不是蓄了些泪水,在暮色里反射出千回百转的清光,“你是不是不忍心杀她,所以甘愿杀我泄愤?” 云止没有答话,长剑一收、一甩,便直直插回了她面前的土地上,犹自嗡嗡颤动。 隔着那火红的流苏,她看见云止往厢房那边匆匆行去。 咬了咬牙,她拔剑而起,也追了上去。 厢房那边住着御琴门的诸位弟子,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今晨所有人在后院里讨论见离散的时候,便中了苏寂在空气中散下的软骨散。这软骨散有似瘴气迷雾,令人闻而不觉,缓慢起效,到得黄昏时分,所有人都疲乏无力,一口真气也提不上来,而这也是顾怀幽与她商定的进攻时间。 做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毕竟还是智计。 顾怀幽赶到厢房外时,随她一同前来的几个沧海宫后进杀手已经将御琴门众弟子都绑了起来,如一只只大粽子般随意抛在院落里,至于仆从丫鬟,则早被杀了个干净。顾怀幽扫了一眼,清声道:“曲宜修呢?” “在她的卧房,我们还未敢惊动。”一个杀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