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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太后当年一手带出来的。 这里头的用意,大王姬读不懂,王太后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过来:陈娇这是要彻底韬光养晦,避免任何一点嫌疑,还是和从前自己的派系怀孕时一样,她采取的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也是撇清自己的意思。 要是搁在从前,没准她还会故意和陈娇作作对,令她安顿几个人到漪兰殿里,自己再在刘彻跟前说几句话。不过刘彻的子嗣的确实在是太宝贵了,太后就是再不喜欢陈娇,也不会拿子嗣开玩笑,更别说她也不是不懂得看刘彻的眼色:田蚡日益跋扈,做得越来越过分,刘彻对田家、王家早已经牢骚满腹,这种时候,要在后宫里再掀起风浪,以陈娇的手段,与儿子现在的心情,恐怕自己还是要吃亏的。 就算是亲生母子,一旦在朝政上有了直接的接触,太后也要小心做人。自己的娘家要提拔不错,可儿子这边,也不能让他太心寒。她二话没说,亲自就拨了十多个经验丰富的老宫人给大王姬使唤,这些人少说都伺候过两次月子了,在大王姬身边看着,只要大王姬自己不胡乱折腾,能够本本分分,这孩子是一定可以平安落地的。 不过这件事被刘彻听到耳朵里,就又是另一种意思了:防陈娇比防贼还严实……其实就为了小王姬的死,陈娇还埋怨过他呢。 “就是看不上她们的肤浅。”陈娇说,“也不应该在这当口闹出人命,大王姬的命是不值几个钱,可要是吓掉了孩子,那就是白造孽了。阿寿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指望着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呢!” 这话说得在理,也透出了陈娇的态度:人家就没有把王氏姐妹当作什么事,要真当真了,她们也就到不了刘彻跟前了。这个孩子虽然在王姬肚子里,但陈娇却已经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儿子。 这就和刘彻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他倒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一点:把小王姬贬入冷宫,甚至是废为庶人,一样也能起到震慑这两姐妹,甚至是震慑整座后宫的作用。但人没有死,日后见了大王姬也还是好说话的,现在自己才处死了妹妹,以后享受姐姐的服侍,就没有那么心安理得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面子是要撑住的,刘彻嘴硬得很,看了陈娇一眼,故意露出几分委屈,“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 陈娇于是便禁不住一笑,这一笑,倒是比她往常那得体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婉的微笑,多了一丝活气。她于是投入刘彻怀里,轻声道,“我明白,你心里是疼我的……可还是国事要紧,后宫中的事,你就不要多费心机了,免得母后那里又要多想,再生出事来,分你的神。你就把心思全放到边事上吧,宫里的事,我一定上下抹平,不给你添麻烦。” 她也真的说到做到,一转眼大王姬的肚子都大得没法跪坐下来了,后宫中也是风平浪静的,大半年里就出了一件事——还是喜讯:又有一位李宫人,承恩一晚后,就有了身孕。 不过,有了小王姬前车之鉴,这位宫人虽然变成了李美人,但对陈娇也还是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以身孕骄人。后宫中虽然美人日多,但陈娇这个皇后的超然地位,也已经在刘彻数次发作之后,彻底被确立了下来。 宫中无事,朝中勉强也算得上无事——如果撇开田蚡的独断专行之外——但京中就没有那么平静了。大长公主几次进来看陈娇,都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魏其侯家何等热闹,现在门庭冷落了不说,京中几次大聚会,那些人对武安侯的谄媚,对魏其侯的冷落,也真是叫人恶心。” 趋炎附势,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魏其侯生性高傲,又素来看不起田蚡,会分外郁郁寡欢,也是在情在理。陈娇都不禁有几分恻然:一代英雄人物要是落魄起来,就是原来不喜欢他的人,都要有几分同情了。 陈娇偶然和刘彻说起来,也是感慨连连。“怎么说那都是曾经的丞相,现在这些势利小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两任太子太傅,就是退下来了,可资历是摆在那的……” 她虽然没有细说,但刘彻还是不禁留了心,私底下让春陀出去打探了一番,返回来的结果倒一点都没让天子诧异:现任丞相带头排挤魏其侯,别人敢不给他这个面子吗? 这还是田蚡多年来觊觎丞相之位,却两次都被窦婴抢先一步的结果。刘彻打从心底叹了口气:以田蚡为人,会这么安排,真是毫不奇怪。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没有应和陈娇的意思。既然选了田蚡,总不能没两年就又赶他下台吧?这点涵养功夫,天子也还不至于没有。 很快就又过了新年,靠近腊月里,田蚡终于又闹出事来了:武安侯夫人体弱多病,年前去世,王太后做主为他说了燕王女儿为妻。在续弦的酒宴上,窦婴最忠实的朋友灌夫向田蚡起舞相属,武安侯或许是心情不好,连理都没理。灌夫激愤之下大闹会场。令武安侯极为难堪,于是竟私下扣留了灌夫,并向朝廷告发灌夫种种不法事,显然是要把事情闹大,将灌夫一家往死里整了。 73、发招 虽然这件事明面上是踩着灌夫和灌家,但无须多少政治智慧也能看得出来:说到底,还是丞相要和前丞相认真置气。这两个重量级外戚之间搅和起的腥风血雨,可不仅仅是两大外戚而已,平时朝中重臣,谁见了谁都是笑嘻嘻的,到了这时候就能见得真章了。就好比韩安国,从前虽然和田蚡亲近,但对窦婴也足够尊重,可现在他毕竟是旗帜鲜明地站到了田蚡这边。——要不是陈娇自己也是局中人,她简直都要笑了:这一场大戏,实在是令得平时是一潭深水的长安城一下清澈了起来,站在她和刘彻的高度去看,简直说得上是纤毫毕现。 当然,这也就是站在陈娇和刘彻的高度了,即使是田蚡同窦婴,在这么一场纷争之中,也觉得局势混乱晦暗,不论是这场大戏的走向,还是牵扯于其中的各方势力,都令人难以参透,至于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平阳长公主三姐妹,甚至是素来聪慧的刘陵,都难以窥见此事的全部风貌:连身在局中的人都参不透了,她们自然也只能迷迷噔噔地隔岸观火啦。 是啊,别看这件事在前朝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但在未央宫中,却似乎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陈娇甚至连局面都懒得问,刘彻进了椒房殿,等待他的还是一贯的轻言浅笑,还有刘寿同刘宁的童言稚语。——甚至连天子自己,都大为不习惯了。 说到底,这件事也就是两大外戚的面子之争,窦婴还算是和陈娇隔了一层,可田蚡那就是实实在在地代表了王家的脸面。灌夫这一骂不要紧,两家现在闹了开来,武安侯和魏其侯是互相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