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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承诺兑现,把这个皇长子,从她身边买过来的。 可现在,这孩子成了骗来的,偷来的,而她终究是沦为了凶手,将来黄泉之下,她没有面目去面对贾姬,不像那个方士,贾姬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者唯一的错,只是相信了自己的承诺。 其实又哪里由得她不信呢? 陈娇的呼吸声又尖锐了起来,她垂下头去,好半晌才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吧?” “极少。”韩嫣的声音轻飘飘的,隔着门,更像是耳边的呓语,“如今也不会更多了。” 陈娇就沉默下来,她依然不肯开门,依然固执地靠在门上,好像维持着这个姿势,就可以将现实关在外头。 到了下午,堂邑侯府带来了大长公主的回话。 虽然陈娇最终还是没有只言片语的诘问送回家,但知女莫若母,恐怕消息才传到堂邑侯府,大长公主就已经派人入宫。 “娘娘无须担心。”大长公主派来的侍女推心置腹地在陈娇耳边低语,“贾家人已经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不会再于人前现身了。皇长子既然在椒房殿长大,当然就是娘娘的亲生子,这件事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是陛下也是知道的,怪不到娘娘头上。” 陈娇闭了闭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再没有别的说话。 等刘彻从宣室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又成了那个沉静如水的皇后,两个人目光相会时,陈娇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站起来,慢慢把头放到了刘彻肩膀上。 刘彻就拥住了她,轻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一点。” 又道,“不用担心,娇娇,你就管好后宫,别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会为你考虑,姑母也会为你考虑。” 回护之意,不言而喻,已经浓得快化成一堵墙,把陈娇护在了墙后。 肯为陈娇做到这个地步,刘彻对她也实在是没得说了。 陈娇垂下眼来,望着自己的脚尖,她的声音仅仅可以耳闻。 “嗯。”她说,声音微微发颤,“就是想起来有些可怜……毕竟还那么年轻。” 刘彻并不曾答话,帝后之间便再也没有提起此事,一如既往,两个人将刘寿抱来逗弄了一番,便并肩用了晚饭。刘彻又惦记着江都王送来的伎乐赌具,便溜到了清凉殿,同他的一群侍中玩耍。 陈娇在寝殿内出了半天的神,又把楚服叫到了自己身边。 “贾姬身边的人,也应该处理干净。”她慢慢地说,“做得缓一点,不要惹起大家的疑心,等她下葬之后,先分头调到各个宫室,再从容收拾。” 也免得功亏一篑,到末了,刘寿还是知道自己生母,死得并不干净。 楚服眼神一敛,她平静而欣喜地答应了下来,似乎今早陈娇的反常表现,已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手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依然提醒着陈娇和楚服,就在今天稍早时候,椒房殿的主人曾经陷入短暂的暴怒之中。 送走楚服,陈娇就躺下来,她瞪着屋顶,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却又始终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贾姬站在殿门边上,似乎在送别,又似乎在期盼着谁的到来。 那声音却显得习以为常,她淡然地说,“刘彻还真是疼你,连你的手都舍不得弄脏。” 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妒忌,似乎前一世对这样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不再能勾得起她的一点波动。 陈娇不禁又去看自己的手。 虽然依然细嫩白皙,不染纤尘,但她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了楚服手中那交错的血痕,似乎才收下一份血迹斑斑的礼物,心情徘徊在悲喜之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帝王的爱就是这样,甜中带了血,暖里藏着痛。 41、独占 冬日最冷的一段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当贾姬以夫人礼陪葬在茂陵一侧后,春三月到来,刘寿也会翻身了,身上发皱发红的皮肤渐渐捋平,孩子看上去天然肤色就透了黑,一点都不像刘彻和陈娇,两夫妻都是天生的白皙匀净,这也都是从太皇太后那里继承过来的。 “还是像他的生母。”陈娇就笑吟吟地对大长公主说。“我还同画师说,贾姬这天然的黑皮肤,他得在画里画出来,以后孩子看着也有个念想,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像他的生母。” 孩子那都是养出来的,不是骗出来的。虽然这份母子关系先天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但陈娇也没打算把刘寿就当作自己的亲生子来带,不说别的,万一日后她自己有了男孩,亲生子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到那一步,母子关系只会更加尴尬。 大长公主自然也无可无不可,“这孩子我看很豁达,从小就是你带着长大,念着生母的时候,怕也不会多。” 陈娇只好笑,“可惜了,贾姬身子太弱,月子里居然没能熬过来。” 她身边的刘彻也附和,“确实可惜,我就不给她封号了,等这孩子长大了,再由他自己追封生母吧。” 刘寿再怎么黑,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随着他渐渐长大,不再成天除了吃就是睡,也懂得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世间,刘彻也就越来越疼爱这孩子,时常同陈娇吃完晚饭,也就不再出去玩乐,而是让宫人抱了刘寿在一边放着,同陈娇一起逗逗孩子,又说些刘寿身边的琐事,很有天伦之乐的意思。 陈娇左思右想,还是安排了楚服到刘寿身边,去照顾他的起居——其实也不是不无奈的,身边伶俐稳重的人实在太少,楚服之所以屡次挑战她的权威,还能维持着大宫女的位置,除了那声音对她别样的情愫,也因为她的确是很有用。 皇后又如何?陈娇就越来越经常地感觉到了寂寞。 爬得越高,身边能帮得上你的人也就越少,高山总是要比平地更空旷一些,俯视众生的时候,陈娇经常觉得自己好像在云头走路,她固然现在还漂得很稳,但要一个不慎栽倒下去,也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摔得更狠。 那声音便劝说陈娇,“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就不要再做任何一件,可能会让你摔下去的事了。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你得到的还不够?” 的确,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父母的恩宠,自然不必说了,外祖母,也是她丈夫的祖母,对她的好,好到亲孙女都要妒忌。丈夫和娘家又那样贴心,两边联手,连手都不让陈娇脏,送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皇长子,进退都有了后手。自己有了嫡子,自然立贵,自己没有嫡子,那就立长……婆婆和大小姑子固然不省心,但有丈夫的偏疼,也是一个两个,都只能对她露出笑脸。 也难怪声音很有些不以为然,这一世走到这一步,已经比她当时的四面楚歌要好得多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