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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明了故意和刘彻唱反调,眉眼间笑意盈盈,透了难得的调皮。“就只有韩嫣、李当户……什么时候,你也能和他们说起陈娇呀。” “你要是能吃得消毒虫叮咬,汗湿重衣,那我也带你!”刘彻不禁哈哈大笑,还要再说些什么时,陈娇忽然止住了脚步。 她的眼神顿在了斜前方,一道松墙,遮掩了帝后的身影,却未能遮得住他们的视线,刘彻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时也不禁失语。 馆陶大长公主正同一名貌美少年亲密地把臂而行,这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喁喁低语,不需要多高的悟性也看得出来,这二人关系匪浅。 堂邑侯身体一向都不大好,刘彻有记忆以来,这个姑父几乎都在静室疗养,这一次难得跟到骊山来,也是看中了汤池的疗效。大长公主却仗着身份尊贵,硬是和堂邑侯别院而居,自己占据了一个小院子。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姑母摆架子,没想到居然是藏美于别院之中,得了闲,就同他耳厮鬓磨。 这种事,对刘彻来说自然很无所谓,大长公主才是他的亲戚——他关切地望了陈娇一眼,低声道,“还是回去吧?” 陈娇却没有动,她立定原地,眼神就像是胶在了母亲身上。 大长公主年少时,想必也是个出众的美人,就算是到了这个年纪,因为保养得宜,也依然风韵犹存。只是眼角眉梢毕竟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和那鲜嫩的美少年站在一起,若是母子,情景便足够宁馨,但是情人,场景竟有几分骇然。 至少落在陈娇眼底,便令她心湖乍起了波澜。 “这就是董偃。”她在心底喃喃说,“你能看得到吗?这就是你前世久闻大名的董偃了。” 那声音沉默许久,方才长长地嘘了一口凉气。 “的确是个美人。”她平静地承认,“论艳色,比韩嫣还犹有过之。” 陈娇嘴边不期然便挂上了一缕冰冷的笑,她又深深注视了树后那对老少鸳鸯一眼,才转过身子,握住刘彻的手,同他一道归去。 又过了十数日,京中传来消息,贾姬胎动生产,孩子落地。 ——是名男婴。 39、移宫 喜讯传到别宫,不要说刘彻本人,太后和太皇太后两宫长辈都喜之不尽,不过也都掌得住:“头生子未必养得下来,动静太大,容易折腾得孩子不能安静。还是先等过了百日再说吧。” 陈娇却很有些等不了了,撺掇刘彻,“就是十几里路,我们先回去看看,住上两天,再回别宫来侍奉长辈们也是一样的。” 她是真正开心,眼角眉梢写满了笑意,难得不因为刘彻的注视而融化开来,笑容里居然有了少女一样的娇憨。 刘彻看在眼里,心中又是甜苦夹杂:孩子不是她的也这样高兴,固然证明了陈娇的大度。但有时候他也在想,她是不是对什么事都这样无所谓?永远都对,永远都挑不出毛病,永远都显不出他的能耐呢? 话虽如此,这念头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被少年天子自己给驱散了开去:妻子贤惠,总要比妒忌来得好些,他还没那么空闲,想要天天安抚一个争风吃醋的妻子。 “现在孩子还不能见风,就养在贾姬身边。”他说。“生产的血室并不吉利,我们回去了也不能见到孩子,你还是安心一点,等孩子满了月,再抱到椒房殿里来。” 一般说来,就算这孩子要被收养到椒房殿里,怎么也都会让他在生母身边呆上一年半载,等断了奶,再抱到养母身边的。不过,这往往也是因为庶子即使被收养,也得不到嫡母的重视。 刘彻愿意出面这样安排,也算是一举两得,又体现了对陈娇的偏疼,又让孩子从小就和嫡母亲近,将来就算陈娇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庶长子的身份虽然尴尬,有情分补强,日子也就不至于太难过了。 “处事是越来越圆熟了。”声音便在陈娇脑海中欣然道,“总算还晓得投桃报李,疼你。”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恩恩怨怨纠缠得多了,你计较,他也就跟着计较起来。陈娇自己从来不计较,做得太到位,刘彻又不是铁石心肠,也不好意思老吃白食,只是从前婆媳之间的那点恩恩怨怨,有个孝道在头顶压着,手心手背也都是肉,他太偏帮陈娇也不大好,直到如今有了贾姬,才见出了刘彻的人情。 陈娇抿唇一笑,白了刘彻一眼,“好像这不是你的孩子一样,居然也一点都不心急。” 对这个孩子的出生,她自己知道,表现出来的喜悦已经太多,多到甚至已经不太得体,要不是刘彻和她现在还算是如胶似漆,只怕就要往歪里去想了。 就扳着手指头和刘彻算,“等孩子满了百日,便给贾姬封个夫人的名号,安排一间宫殿给她独居吧?凉风殿距离椒房殿也不大远,她要看孩子,随时方便过来。再说才空置没有几年,修缮起来也很方便。” “现在不比祖父、父亲的时候了,少府有的是钱,你不必考虑钱的事。”刘彻便随口说,“未央宫毕竟是我们的住处,处处破败,汉室颜面何存?身为天子,还不如诸侯王过得自在,简直就是笑话。我想明年开始,把上林苑修一修,做几个池子,来操练一番水军。不然手头兵士虽然多,但没有一批精于水战,心里总是不安得很。” 这是在防范位于南方的诸侯国们了。 尽管兴修这样大型的工程,将要花去不计其数的金钱,但陈娇依然毫不犹豫,便赞同了刘彻的看法。“手里没有一支能够平定天下的军队,不说匈奴人,就是我们自己的亲戚,恐怕也不会把我们当回事……以后你是一定要触犯他们的利益的,手里没有兵怎么行?” 陈娇永远一语中的,永远这样懂他。 刘彻情不自禁,望着陈娇笑起来,他把陈娇拥进怀里,问她,“娇娇,你说咱们的长子,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刘据两个字,在陈娇心底只是打了个旋儿,就被吞没了。 其实从前,她也就听过名字而已,究竟这名字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声音是不清楚的,那时候她已经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长门之禁,刘据这个名字在她耳朵里,不过是又一个光鲜亮丽的锦衣小童,和他母亲以前,居住在曾经属于她的,那高高在上的地方…… 陈娇垂下眼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地在心中道,“只是难免联想,你又何必多心呢?” 没等沉默长得尴尬,她就又清了清嗓子,轻声细语地说,“第一个孩子,自然是盼着他健康长寿,如意长大的。不如就叫刘寿,阿彻你觉得怎么样?” 刘寿的确生得很健壮,从长安城里传来的消息是一天比一天更让人舒畅:孩子体重长得很快,也很亲人,不哭不闹,吃饱了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