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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不住火,只怕合族上下,心里也都有数吧?” “这个自然多少都能猜到一些。”云妈妈若无其事地道,“从前也有些人口里没把门的,露了话缝的,但多年管束下来,他们自然也都知道小心说话了。” 那些走漏了风声的人会被如何处置,蕙娘也多少猜到了一点。她现在算是了解到权家的权力结构了:虽说是一族,但其实更像是一支家兵,衣食住行都靠着族里,从落地开始,便在族长、宗房的掌握之中。虽有私产,但却无法随意处置,族人的一切都随族里的安排。等到长大懂事以后,就算有了异心,也因为族里完备的制衡手段,很难对宗族不利。 这样的结构,配合鸾台会的手段,权家族人可以走遍全国行商求学,同外族嫁娶,但依旧不虞秘密外泄,始终保持着同族内的紧密联系。他们也没有理由出卖自己的宗族——虽说如今这样的安排,可说是控制严密,但同那些旦夕且死的百姓们相比,权家人的日子也已经很好过了。 “方才妈妈说,这城中居住的房头,恐怕还是有变数的——”蕙娘一边思索,就一边问道。“不知族中人,是更愿意住在村里呢,还是更喜欢住在镇上——” “好教少夫人得知,”云妈妈笑了,“这人多热闹,没有谁是不喜欢的,族内凡是当龄的小伙子,就没有不盼着出外当差的,要有能在京城做事的,更是他人欣羡的对象。也因此,外出办事的缺额,总是人人争抢,年年在镇上居住的房头也都不大一样。老身方才在镇上走了一圈,就看到许多新住户,想来,也是外头折损了一些人口,村里的形势,又发生新变化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权族内部就有争斗,因为族长掌握了各项大权,这争斗终究不可能危及宗房。而这些族内房头,妻儿都在东北,绝无可能被带出老家,他们就算到外地做事,也绝不可能被蕙娘收买——她也就失去了了解各房头内情的热情,只是面上依旧丝毫不露,含笑听着云妈妈絮絮叨叨地将族里三十几房人家的大致人口都给交待了一遍。便又问她,“不知小叔的家人,是就住在镇上,还是依旧住在村里呢?如若方便,我也很该过去拜望一番的。” 云妈妈面上掠过了一线阴影,她道,“我们姑娘带着哥儿,都住在村里。” 只是一个称呼,蕙娘心里便有数了:看来,云妈妈应是权世赟妻子的陪嫁丫头出身。并且,权家宗房内,可能也有人正猜忌着权世赟,所以要把他的妻小就安置在眼皮子底下,以便严密看管。 她心里多少也都有数了,却还是不免一问,“那,仲白他大伯、二伯,还有伯红一家——” “从京城回来的这一系,”云妈妈说,“三代以内都在村里居住,尤其是在外地出生的,一般回了村里,就不能随意出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望了蕙娘一眼,似乎想从她面上看出一点情绪。而蕙娘的心,也的确正直往下沉:忽然间,她了解到了良国公的为难之处。且不说权族的图谋,是否过分疯狂,他们对族人的控管手段,的确是已经炉火纯青,几乎寻不到一丝破绽。 # 蕙娘在白山镇住了两日,丫鬟们打探回来的情况,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压根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镇上甚至都没有姓周的大夫,不论是权伯红,还是良国公的两个哥哥,在此地根本都毫无音讯,蕙娘估计这几户人家当时是被直接送进村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一想到如权季青上位,她和权仲白也许也将落得这样的结果,她便有些后怕。虽说如今的局面,也不算是顶好,但起码她还能为自己筹谋计划,而不是彻底沦为被人严密监视的囚犯。 等到随行下人们都渐渐熟悉了当地风物,一直被搁置在祖宅的这一行人,也等来了宗房的使者。蕙娘本人还没亲眼看见他,只是听甘草回禀,来的是宗房次子权世彬。她听了权世彬的安排,以回村中祭祖为名,将几个下人都放在老宅,自己孤身随甘草、权世彬等人上路,轻车简从,直出了白山镇去。 一路走来,她时常揭开车帘欣赏窗外风景,但今日安排给她的马车,车窗却被封死了,连车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蕙娘只能靠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马车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四周已是再无人声,只听得风声呼啸、水声潮涌,马车又走了一段方住了,甘草开了车门,扶她下来时,蕙娘先见车后是一片密林,林内一条小道蜿蜒,也不知伸向何处,亦是极为隐蔽。一转过身,只见眼前一条宽阔水面,自上而下奔涌而过,岸边一个小码头上泊了一叶轻舟,很显然要跨水而去—— 她又有点头晕了:难怪权家人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秘密居住地外泄,原来他们家的村子,居然设在了朝鲜境内! 鸭绿江在这一带就是天然的界河,江对面那就是朝鲜地界,一般人无事跨过国境倒也无妨,但官面上的人,没事是不能随意到他国走动的。权家自己的村子在朝鲜境内,当然就保证了大秦这边很难知道真相,就算一般佃农意识到权家人经常过境,但都是权家自己的佃户,谁会口无遮拦胡乱议论,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只要能摆平朝鲜那边的官员,权家在那边造船造枪可能都无人过问,甚至可以从朝鲜口岸运送物资! 只是,他们是如何封住朝鲜人的口呢?朝鲜地方小,靠着界河也有不少住户吧,起码管束得要比大秦严格…… 蕙娘忽然就想起一事——朝鲜和前朝的关系,一向非常亲密,他们的国名,就是前朝太祖所赐。 她的心事立刻又重了几分,只在权世彬跟前不愿露出,只是淡然上船,也并不多话多问,上了船便自己寻了位置坐好,偶然打量一眼船篷外头而已。如此稳重,倒惹得权世彬面上多了一丝赞赏之色,只是他看来性子沉闷,就算看得出对蕙娘印象不错,一路上也是一语不发。几人默默地过了江,对面码头上也自然有车来接,照例那也是封了车窗的,蕙娘只觉路甚崎岖,转折也多。走了许久,又下车在一处屋宇中休息打尖,此处却已到一座山脚下,由山脚再徒步上山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转入了一条小径,进了山坳之中。又行了数十步,蕙娘眼前便是一亮——原来她们走了半日,是从后山插.进了这山谷之中,如今还要从贴着山壁的一条小道往下,才算是真正进入谷中。这山谷倒是十分阔大,她尚未能将全貌收入眼中,但只是这么一望出去,她也是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己还是把权族想得太简单了一点,不说他们的图谋,只说这一片基业,那可是绝不容人小视! 作者有话要说:任何一个组织存在了一百多年,肯定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啊……蕙娘想要主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