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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开心应该喝糖水。” 路延似乎在理解,良久才乖乖点了个头:“哦。” 真是……孟图南没忍住笑了:“小鹿,你因为什么不开心?” “不开心?”斑比想了想,慢慢回答说,“我不会做那道题。” 孟图南一愣,随后才哈哈大笑起来。 没笑完,斑比又来了句:“我不开心。他跟我说好的……中秋一定回家,骗子。” 孟图南瞬间噤声,不敢笑了。 雨转成了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打车到家,孟图南在自己家门口思索了一会儿。 他们俩家其实就住一条巷子,路延家在巷子最里边,他家在巷子最外边,一头一尾。但孟图南是真不放心让这只醉鹿自己回家睡……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造的孽,善后必须做好,不能让人发现斑比醉了。 他把人放到自家门口,再三叮嘱醉鬼等自己回来不要乱跑,飞速跑到边上一家小卖部——里面别有洞天,摆了几张麻将桌。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哦,都在。 左边那桌坐着他亲爱的母亲,右边那桌牌面长玩得慢,老年局,彭奶奶赫然在座,看表情赢得不少,大概战绩斐然。 有戏。他提高一点声音:“妈——我爸在家吗?” 高慧忙着听牌,百忙中答了句:“今天回来有点晚啊……你爸已经睡了,回去动静小点。” 赞。孟图南:“那今晚路延来跟我睡好不?” 高慧没反应过来,疑惑:“怎么突然来跟你睡啊?” 彭老太打牌时耳朵一向灵光,闻言就答了句:“不是吧,延延不喜欢跟别人睡。” 那也不能把醉鬼丢家里去没人照顾啊。孟图南大声回了句:“我们要讨论功课!” “好,肚子饿了自己拿钱买宵夜吃。”高慧似乎很高兴路延来家里,“去我房间给路延拿那个新的乳胶枕……都早点睡,不要玩到一两点……” 彭老太眼睛看着牌,在麻将声中交代了一句:“那你们家明天要记得让延延吃早饭。” 孟图南应了:“奶奶,您放心吧!” 他飞速逃离现场,跑回去后发现路延似乎累了,在他家门面前坐了下来。房檐有积水滴下来,打在他肩上。 孟图南看到眼前的路延摊开了手,去接飘落的雨丝。 这一晚过于跌宕起伏,最终是在这细雨里收了个漂亮的尾。古镇这会儿街上压根没人,那个醉了的少年被嵌进了烟雨朦胧的古镇夜幕里……这么望过去,像幅画。 或许路延是最灵的那一笔。 孟图南脚步都慢了下来,屏气明目张胆地欣赏美人美景。 路延终于感觉到人来了,侧过头来,似是对他笑了笑。 孟图南浑身一僵,心道虽然这鹿又闷又拧巴,可怎么就长得这么合人眼?真是见鬼了,越看越好看。 就这么望了许久,孟图南才慢慢地走过去,默默把斑比牵起来,领回了自己家里。 第9章 第9章 六点,路延被自己强大的生物钟叫醒。 醒来发现头疼得要裂开,而肚子上搭着一只脚,脚的主人自己边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 喝断片了,只隐约记得被这厮带回了家……这会儿身上……居然不是很难闻?难道昨天还坚持自己洗澡了?没什么印象了。 他看着边上的人,思考了下人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跟这人睡一块儿了…… 和孟图南不太一样,路延不是有很多朋友的人。他转学频繁,性格又怪,整天觉得同龄人都是有交流障碍的傻子,能有朋友吗。零星有过几个聊得来的,也不幸因为他不停转学断了联系。 朋友对路延而言,实在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这人除了蠢,别的勉强还过得去,至少昨天没丢下我,有点良心。”路延看着边上的孟图南想,“虽然笨蛋讨厌,但这是一个善良的蠢货。” 或许路延自己都没发现已经把孟图南归类成了朋友,即使这个朋友前有诸多贬义前缀。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同龄人家里过夜,睡同一张床。 感觉居然……不是很差。或许是因为孟图南的床睡着很舒服?好软啊…… 想了片刻困意又袭来了。这次的困夹杂了头昏脑胀,换成以往路延肯定会坚持起,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莫名不想起来。 他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梦到很多零碎的片段。 先看到小时候—— 那天半夜路河回家,先到他房间里看他,亲他的额头。被吵醒了,路延叫了声爸。被抱到那个风尘仆仆的怀中后,他被什么东西硌到了腰。他爸从腰间把东西掏出来,说这是枪。路延想玩,他爸不让摸,说你的手不要碰这些,好好学习,笔就是你的枪。 画面变了——接着路延看到……很多个背影,他自己的。 一个人过节,过生日,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打游戏,坐在房间里,关灯玩我的世界。砰一声——烟花把背影炸没了,新年到,他需要在舅舅家里过年。爸妈都没办法陪他,谢琳有节目要在电视里跳舞,路河不知道在哪里执行任务,他不停跟身边的人说新年好,收红包,听不熟的亲人夸自己聪明。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叹一口气,躲去楼下抽烟,空一只手去填杂志上的数独。 然后数字扭曲起来,他揉揉眼睛,再睁眼看……这次是去看他爸遗体的那天。 可上面怎么盖满了卷子?不是应该盖着国旗吗? 路延走过去,拿起一张卷子看……干,他看不懂。他明明为这次考试准备了很久,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他考完试,然后再复试,去读那个所有人都说好的学校…… 可他不会做那些题。 不会,看不懂,就是做不出来。梦里他拿着卷子……握着笔,墙上挂着分秒流逝的声音……嘀嗒,嘀嗒,吵。他手开始抖,冒冷汗,呼吸困难,好像有血把卷子浸湿了,他不敢往上面写字——哪来的血?他想着,是路河流的血?他妈自杀那天流的血?看不清题目了,全是血。他死死捏着笔,闭眼,睁眼再看…… 笔什么时候变成了……枪? “路延——!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