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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06 窃遗信美人露狰狞 遇刺杀太子知端倪

    

「一」 06 窃遗信美人露狰狞 遇刺杀太子知端倪



    江皇后死前写道,她终于想明白了韦波是什么人。

    我瞧她不是那么清楚,否则怎会让自己死得如此难堪。

    尉迟同季瑶落在永安宫窗前时,皇后的身体还有余温。

    黑黢黢的穹顶下,白花花的肉叠着肉,血花溅上帷帐,被扯碎的帷帐成了唯一的遮羞布。奸夫是在失去行动能力后遭到虐杀,胯下残缺的器官裸露在外,胸口遗留匕首刺穿的血洞。淫妇虽然瞪着那对空洞的眼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神情却平静地令人忧伤,与奸夫的不甘形成鲜明对比。

    锋利的金子易划破肠道和内脏,造成内部大量出血,是故吞金而死的人会经历极其痛苦的死亡。她选择这样的死法,焉知不是为皇帝的死心存愧疚。

    季瑶对她的死感到乏味,尉迟倒是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手里残缺了缀珠的金步摇。

    是不知春。季瑶的指尖碾过杯沿残存的酒液。

    此刻她已换上月白襦裙,整洁素净,玄色纱质帷帽下神情淡淡,一点不像个娇弱柔媚、长袖善舞的烟花女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尉迟笑得很不尊敬,这家伙诱骗皇后给老皇帝下的也正是这味药。

    他是你们的人。

    他不可置否,你才是我们的人。

    这也未必。徐徐而无谓的语气令尉迟侧目,季瑶隔着帷帽回视,莞尔一笑,我是为了自己。

    尉迟移开视线,看向桌面上的帛书:皇后吞金自尽并亲笔写下一封,想以此在危急关头证明太子的清白,我们却不会让她如愿。

    季瑶摘下面纱,信手翻开帛书里边将一个女人所遭遇的冷落和侮辱悉数陈列,在竭尽了恶毒之词后,才坦陈自己是如何瞒着太子和母家江氏一族,调开太子,独自在皇帝祭祀饮福的酒中下毒,又指使唐乞前去刺杀。

    原来如此死人不会说话。萧家硬要唐将军做东宫的幕僚,皇后也可以强令他做中宫的门客。

    遗书她已读完,阅后即焚,簌簌火舌吞灭余烬。

    尉迟也一并将遗书读了,读完十分怜香惜玉,叹息不已。他有胡人血统,火光下鼻梁挺括,眉眼轮廓分明,极易给人以深情款款的错觉,这皇后果真也是糊涂人,事情哪里就没有转圜余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善人。季瑶嘲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坚信齐循早晚有一天会为他的母亲报仇。

    看来我们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尉迟对季瑶试图拿太子恫吓他感到好笑,如今太子已沦为阶下囚,你难道还有什么期许。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看待齐循。

    怪不了尉迟多事,干他们这行最怕的就是对目标人物动情,偏偏季瑶的态度总是暧昧不明,时而流露出厌恶,时而却不掩饰亲昵赞许。

    齐循很容易被骗,也没什么本事。季瑶这下真的笑了,除了床上。

    似鬼似魅而幽黑的眸因跃动的火苗染上人间烟火气,越发衬得朱唇绿鬓,艳若桃李。

    也不知她是不是近日扮太子宠姬扮上瘾了,尉迟觉着那笑容十足的轻佻,他自然也联想到曾经撞破他们的好事,以及一些糟糕淫靡的场景。

    有一点我能肯定。尉迟意有所指,在床上算计男人的女人实在令人胆寒。

    ?

    齐循再次见到季瑶已是三日之后。

    对于寻常的帝京百姓而言,这三天发生的事可谓轰轰烈烈,简直凑够了往后十余年的酒馆谈资。

    而置身暴风眼中的齐循却陷入了久违的寂静。

    曳泉宫深居禁庭,冬寒夏暑,春则虫鸟不鸣,秋则百芳凋敝,历朝历代未加修葺,常用作宫嫔的冷宫或宗室的囚牢,院内枯井荒置,围院的蔓草足足长得比人要高。

    齐循欲见母亲最后一面,却被太后下旨软禁于此。

    很快就是废太子的诏令,宫人向齐循复述了太后的训诫。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齐循身为太子,轻视身边的祸根,致使小人有机可趁。如此朽木,不堪主理国家大事,更不配坐上天子之位。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太后的失望。齐循低下头,像霜打的茄子。

    中途靖南王的养子沈渊来了一趟。

    沈渊说,如今朝廷对外只道帝后情深,皇后为皇帝殉情。但其实大家都认为乃是皇后害怕自己秽乱宫闱一事败露,密谋杀了皇帝,唐乞便是受皇后的指使

    持此观点者主要有三个理由,其一,唐乞乃是一路受江家提携,江皇后更是将唐乞妹妹嫁与齐循以加强权力纽带;其二,刑部拷问了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春萱,得知其与皇帝身边的宦官有所勾结已久;其三,据大理寺来报,饮福的祭酒中的确查出与死掉的宦官腹中类似的毒药。负责解剖的陆大人指出,这味药是前朝宫廷用以处死犯事妃嫔的秘药,正好为此事中前朝幽灵般的身影搭上了线。尤其这味药只在永安宫找到,东宫却遍寻不得。

    总之,太子的支持者们以上述论证为中心据理力争,甚至恨不得找出十万个铁证证明齐循不是从江皇后肚皮里生出来的。期间多少真真假假、刻意抹黑,难以一言蔽之。

    齐循握住沈渊的手,悲恸道,连我也知道这是阴谋,难道皇祖母看不出来吗?

    太后亦有很多无奈。沈渊的侧影如一尊凉薄的佛。

    为了解救做孩儿的,肆意往其母亲身上泼脏水。齐循不由想,自古君王视臣子为棋,视理政为博弈,可臣子们所谓弃车保帅,无非也是将他、将母后视作掌中争夺权力的工具。

    当时在兴庆殿的廊间,因不知萧家手中到底握有多少筹码,靖南王嘱咐我以退为进,主动向萧家示弱,置之死地而后生。他颤声诘问,可是否有人料到我这一线的生机要以母亲的牺牲为代价?

    抑或他们正是这出戏的主谋。

    他们何苦自断羽翼。沈渊仿佛深知齐循心中所想,向他摇头,斯人已逝,殿下当专注眼前。

    齐循定了定心神,问镇国公府如今作何反应?

    沈渊说江老国公羞愧难当、几度晕厥,鬼门关走了一趟,醒后说无颜面见先帝,披麻戴孝的就要告老还乡。不过,沈渊补充道,您舅舅承袭了爵位,倒没有随老国公一起回乡下。

    江家不容小觑,连老头子也与他们苦苦周旋了一生。齐循问,萧嵩那边又如何?

    太后召集内阁拟诏废了您太子之位,改立五殿下为皇帝,因其年幼,便由太后、萧贵妃垂帘听政,靖南王、萧丞相、武安侯辅政,登基大典等出了国丧择日举行。

    齐循闭眸,藻荇般浓密的眼睫下流露出一丝不忍,唐家

    沈渊向来唯齐循马首是瞻,与顾东华那种狐朋狗友式的纵容不同,他有一套自己评价是非曲直的标准。比如此刻,他认为太子应当毅然决然与唐乞划清干系,而非表现出软弱。

    于是他躬身行了个告退的礼,沉声说,臣不便久留,太子妃正在来的路上,旁的事殿下问她吧。

    果然当天下午,太子妃也被关了进来。

    二人在冷宫中四目相对。

    唐燕仪一想到后半辈子都要和这个罪魁祸首朝夕相处,绝望都写在脸上。

    她年幼失怙,不久母亲也因忧思甚重离开人世,和唐乞相依为命,如今顶天立地大英雄般的长兄突然成了国贼,遭人唾骂,叫她如何能相信?

    看着那些禁军闯进来把东宫翻了个底朝天,她独自坐在亭子里从天黑哭到天亮。后来婢女来报,唐家阖府上下都被带走了,反抗的都被抹了脖子,顺从的也要严刑拷问,不久也逃不出抹脖子的命运。曾经一处踢毽子的姐妹、素有嫌隙但也曾带她赏花戏鸟的叔伯、唠唠叨叨但其实人不坏的婆子们,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庞统统将成为刽子手刀下的亡魂

    唐燕仪边哭边打冷战,落寞可怜,埋头落下的泪几乎溢满茶杯。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兄长悉心看护的花骨朵儿,未及盛放又嫁入东宫,煌煌的奇珍异宝,流水的锦缎罗绮,就连皇后因见她年纪小,想起自己的女儿昭华,从未辞严厉色。

    齐循温言相劝,小姑娘横竖不理会,他也不由无奈:罢了,我也没旁的可说。你看看本太子,难道就好到哪去了?没了爹娘朋友,离了东宫软榻,现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可抱头痛哭又有何用?

    素日娇娇怯怯的太子妃闻言浑身颤抖同那种小动物式的楚楚战栗不同,更像被激怒后的应激表现罪魁祸首用这些话装可怜,实在叫唐燕仪无法忍受,她忍不住呢喃,你去死吧。

    齐循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小姑娘说完这句,便从袖中掏出兵刃,便如燕子投林,充满杀气地扑向齐循。

    眼前寒光一闪,齐循下意识出手击向她左腕,打落一柄短刀。先她一步踹飞地上的凶器,望向气势汹汹的小姑娘,匪夷所思:唐乞人糊涂了,你又是发哪门子疯?

    你还敢提我兄长!不要脸!不要脸!唐燕仪气得直跺脚,我堂堂唐大小姐怎么嫁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他干下这等事,岂非糊涂?齐循始终难以面对昔日亦兄亦友之人的近似背叛,咬着牙表现得不屑一顾。

    唐燕仪抽泣:我大哥确实想让你当皇帝,这事儿我知道但他想了已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偏偏这会儿就孤注一掷了。

    她无非也是疑心他笼络了她兄长。

    纵使嘴上不说,世人皆会这样猜想,皆会以为他是杀父弑母丧尽天良的畜生,他不愿再分辩。

    阿兄定是被那个人诱骗了。唐燕仪生怕这人不认账,追到窗边,倔强地拽住齐循的衣袖,要与他对峙,你可别说她不是你派来的!

    他沉下眸,察觉端倪:你说何人?

    就是那个女人啊!唐燕仪控诉,那个叫阿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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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好难写   下章拉男二出来遛遛   噫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