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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吃苦都是享福

    

第九十三章:吃苦都是享福



    原婉然手拎食篮,无法福身施礼,便颌首权充招呼,唤道:赵买办。

    赵玦问道:韩赵娘子进城?

    是。

    赵某送娘子一程。

    行路人搭便车司空见惯,但原婉然先低头嗅了嗅自己。

    她陪笑道:谢谢赵买办好意,不必了。

    别客气,此处离京城路程长,娘子手提重物行路不便,上车省事。

    原婉然依旧婉拒,赵玦温颜问道:娘子可是有什么顾忌?

    这一问彷佛显得自己猜疑人,原婉然忙道:我身上沾了脏东西,气味不好。一阵子过去了,她身上污水气味淡了些,究竟闻得出。

    她又说:您讲究干净,我上车要薰到您。

    赵玦微愣,随即笑了。纱帘后,他神情温雅,笑靥浅浅,便是丽色灿然,须臾窗幔一晃,重新掩落。

    车厢起了动静,赵玦由车上下地。

    我并非一昧讲究洁净,否则如何去得大江南北?他作个邀请手势,请。

    原婉然不好拒绝,便走到车头。

    车子另一边,有赵忠伫立等待,她见了便道:上回的事,多谢了。

    那日在绣坊,赌坊混混攻击他们夫妻俩,赵忠出声喝止帮忙,事后她养伤并且尴尬,仅由赵野找上赵忠致谢。

    赵忠点了点头,掀起车帘,露出车厢内光景。

    赵玦的骡车外表平凡无奇,车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壁上糊了淡雅绸布,吊着镂空银香毬,一掀帘,薰香的郁气便幽幽扑来;底下是秋香色靠背、引枕,以及一块极大的毛皮坐褥。

    原婉然平生只见过兔皮、老羊皮这两种便宜皮毛,因此一见车里毛皮坐褥雪白无瑕,油光水滑,便知它非但不属于前述两种皮毛任何一种,且是上等货。

    她陪笑,赵买办,我坐外头吧,弄脏您车里,我过意不去。

    她在伍家时,衣裙沾了泥土污渍,有些拍不掉,因此十分坚持,赵玦便不勉强,回到车厢。

    原婉然坐在驾座旁,骡车跑得快,风便大了起来,她将搁放砂锅鸡汤的食篮揽在怀里,想着多挡住一丝风,赵野便能吃到热一些的鸡汤。

    她衣衫遭泼湿的地儿经风吹拂,凉意更甚,不多时,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车帘微掀,一样物事由车厢递出,送到原婉然身侧。

    韩赵娘子,披上吧。赵玦温声道。

    赵忠手拉缰绳,目不斜视留意前方,闻声由眼角瞅了瞅主人递出之物,这一瞅,不由转头多看一眼。

    那东西并非车里毯子,是他主子的月白色羽缎斗篷。

    原婉然忙道:不了,我身上脏,别污了好衣服。何况两人非亲非故,披着外男的衣物,并不合宜。

    赵玦道:韩赵娘子衣裳湿了,当心着凉。

    我身骨强健话音未落,原婉然鼻间窜生痒意,连忙转向路旁打了个喷嚏。

    才说嘴便打嘴,她心中发窘,打完喷嚏并不立即坐正,僵硬维持朝外坐姿。

    赵玦亦没料到有此一变,因此目光仍定在原婉然身上。但见原婉然秀气的耳垂像点了极轻的胭脂,那点红晕在润白的肌肤里晕开,沿着脑后发髻半掩的纤秀颈项往下漫,洇进衣领下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挪开视线,比起韩赵娘子搭救的人情,这斗篷不值一提。时气转凉,容易伤风感冒,娘子保重。

    原婉然心中一凛,没错,她还要救赵野,不能害病。

    谢谢。她转身接过披风。

    她伸手方才留意自家手心不对劲,白里透红的肌肤红了一片,夹杂点点细小血斑,估计教伍大娘推倒那会子擦伤了。

    为免将赵玦的斗篷弄得太脏,她先在裙上拭手,无意及瞥自家衣袖朝外的那面,啊的轻声低呼。

    她的衣袖多了一道口子,裂口长而齐整,想必是伍大娘推搡她时,手握的镰刀触碰割破。

    原婉然肉疼不已,身上这件藕色衣裳漂亮不说,最要紧的是赵野送的。

    她晓得赵野担忧自己为官司奔波烦恼,因此相见时总刻意打扮,抖擞精神让他安心。而她一应衣裳里头,就属赵野送的最精致鲜亮,因此探监时,首选穿着便是那些衣裙。

    如今赵野送她的衣物破了一件

    当着外人面前,原婉然尽量敛去懊丧神色,强笑接过斗篷披上。

    赵玦并未放下帘子,道:韩赵娘子可是碰上难事?若不介意,不妨说出,兴许赵某能帮上些忙。

    原婉然欲待推辞,转念一想,兴许无巧不巧,赵玦有什么门路恰好帮得上赵野呢?便简单交代官司因果。

    赵玦寻思几息工夫,道:赵某不曾涉足江湖,不过府尹那人的生平略有耳闻。他接着说起府尹的根底

    进了城里,原婉然请车铺派人出城帮忙吴叔,待要另行雇车去探监,推不过赵玦热诚相邀,便搭便车到底。途中她经过估衣铺,买了衣裙换上。

    骡车行到衙门,原婉然向赵家主仆郑重道谢,拎着饭菜往牢里去了。

    当她跨进衙门大门,赵玦放下纱帘,随口唤驾座上的随从,赵忠。

    赵忠应声。

    你说,赵玦慢条斯理问道:这村姑死了丈夫,能伤心多久?

    很久。赵忠回答,沉静一霎,他重复:很久。

    你挺高看她。声中有好奇意思。

    赵忠因答道:他们是恩爱夫妻。

    哦?

    赵忠道出绣坊遇险那日情景,原婉然奋不顾身替赵野挡下袭击,赵野试图护住她未果。

    车厢里静默,只听得嗒嗒两声慢响,声音微细微脆。赵忠知道,他主子的指尖敲在紫铜手炉,正自沉吟。

    赵玦冒出冷笑,无非不曾遇上大诱惑。

    车帘缝隙外,露出驾座上一方斗篷,是原婉然临走前折好搁放。

    赵玦漠然道:烧了斗篷。

    赵忠道:是。接着又说:主子,有人窥探。

    赵玦轻哂,不以为意,说些新鲜事。

    不像平常那批探子,眼下这家伙舒头探脑,全然不谙匿迹。

    哦,这倒新奇。咱们会会他。

    原婉然每日探监,成了牢里熟面孔,她一踏进牢狱,打第一间牢房起便有犯人通风报信。

    赵野,你媳妇来了!

    小白脸,见媳妇!

    原婉然到了赵野的牢房前,迫不及待奉上吃食,也给同房诸人品尝另备的一份,替丈夫在牢里求个人和。

    临走前,赵野叮嘱:这阵子你别再来,仔细过了病气。

    让我见见你吧。原婉然道,口气不觉哀婉。

    赵野隔着栏杆抚摸她鬓发,一会儿道:婉婉,答应我,别再去求天运伙计。

    他一直反对原婉然和天运伙计打交道,原婉然总不能答应。为找不着人首肯作证,她成日热锅上蚂蚁似的,哪怕希望渺茫也不肯放弃,何况袖手旁观?

    此时此刻,她仍旧坚持,快到升堂审案的日子,一得得找到证人。况且,有吴叔和其他打手相陪,天运伙计并不敢为难我。

    赵野拧眉,你报喜不报忧,我更担心。你今天衣着簇新且眼生,必是新买的;虽是新衣,却有股异味,鞋子也沾了泥水,还有他抚揉她发髻的力道略重,头发半湿。你在哪个伙计那儿受了气、遭了罪?

    原婉然无法粉饰太平,只得和盘托出来龙去脉,不是天运伙计,是伍大娘。

    赵野听了,道:婉婉,对不住。

    怎么了?

    你跟着我,没享半点清福,还吃了大苦。

    原婉然欲抬手握住赵野的手,临了记起掌心新伤,恐怕教他察觉又要忧心忡忡,赶紧手掌朝下遮掩。

    我并不觉得吃了什么苦,四下有人,她压低声音道:哪怕吃苦,只要能跟着你,吃苦都是享福。

    赵野永远不能忘记眼前刹那光景,牢里晦暗,臭气烘烘,有人病,有人死,有人罪无可赦,有人蒙冤衔恨。他的小妻子立在这片幽暗中,双眸晶晶亮着,纤尘不染,清澈温柔。她说,跟着他,吃苦都是享福。

    原婉然继续努力,她托人打听天运伙计,除了一个始终没下落,其余的全教她找遍了,终于说动其中一个伙计答应上堂,作证伍乞儿乃是摔死。

    不久,升堂审案的日子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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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美人赵买办的戏份占大头,当初料想这个人物会抢戏,结果实际程度超乎预期

    赵野:我就坐了几天牢(抓住牢栏)

    韩一:赶赴战斗现场(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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