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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的。 傅兰芽接过,轻车熟路打开最下面一层,从里头取出一个小小荷包,随后又抽开绳子,倒出几粒圆滚滚的雪白药丸。 “这——”林嬷嬷惊疑不定地看着傅兰芽。倘若她没记错,这锦匣里除了些旧书药方,便是几包药丸,白的这种药丸,不知夫人从何处所得,听说花费重金,能解百毒,当年老爷在蓟州巡按,曾被鞑靼的流箭所伤,那箭上喂了毒,老爷连日高烧不退,险些病死,亏得服了这药丸,老爷才捡回一条性命。 不知小姐好端端将这包药丸取出来,意欲何为。 傅兰芽拈着一粒药丸在指尖端详,少顷,忽然笑了笑,抬眼看向林嬷嬷道:“嬷嬷替我取水来,我要服药。” “服药?”林嬷嬷大惊,“这怎么使得?小姐该知道,这药丸是用来解毒之用,就算吃不出大毛病,也不能随随便便服用。” 却见小姐将食指放于唇边,面露警告,示意她噤声。 林嬷嬷看着傅兰芽,忽然回过味来,极力压低嗓音道:“小姐,难道……” 傅兰芽眉头紧锁,语气转为冰冷:“这几日我想了许久,总觉得府里有些不对劲。嬷嬷,我现在急于确认一件事,到底我是梦魇,还是……中了毒。” “中毒?”林嬷嬷震惊地看着傅兰芽,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忽然有人急促地敲起内室的门来,“小姐,小姐,外头来了一帮官兵,说是,说是,咱们老爷犯了事,他们要进府办案,那些人都穿着飞鱼服,好像都是锦衣卫的大人。周总管捱不住,已经给开了门了。” 锦衣卫?这三个字简直如雷贯耳,林嬷嬷面色白了一白,强自镇定道:“胡说八道!咱们老爷是朝廷钦点的云南巡抚,就算要办案,也是咱们老爷查别人的案!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的,不用多说,多半是流民假扮的,快,快让周总管带人把他们打出去,别吓着了小姐。” 那几个大丫鬟还未回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嚷,原本昏暗的院子忽然如同白昼般亮了起来。 傅兰芽心突突直跳,只听外头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说府上现在正儿八经的主子只有傅小姐一人,她人呢?再不出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直接进去搜了!” 周总管在一旁连声恳求:“咱们小姐尚未出阁,各位大人们能不能稍微讲究点礼法——” “礼法?”那男子冷笑,“你该知道,罪臣家眷拒不接旨,论律当斩,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轻重不分,可别等掉脑袋了都稀里糊涂的。” 说这话的正是王世钊,进入傅家后,平煜径直带人去了傅府的外书房,他却直奔内院而来。 林嬷嬷听在耳里,身子如堕冰窟,周总管跟在傅冰身边多年,走南闯北,见识颇广,不至于连真假锦衣卫都分不出。 傅兰芽心底却是死潭一般的寂静,再一开口时,却已经倒了嗓子,声音涩哑得厉害,“嬷嬷,不管外头是人是鬼,先帮我穿上衣裳吧。” 林嬷嬷本已觉得天崩地陷,见小姐依然镇定自若,未自乱阵脚,丢了一大半的主心骨又找了回来,忙哎了一声,抖着手帮傅兰芽穿衣梳妆。 王世钊说完话,见几间厢房依然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动静,正中下怀,目光从东边的屋子缓缓滑到西边,暗自揣测傅兰芽到底住在哪间房,嘴里却扬声道:“咱们可是先礼后兵,既然罪眷抗不接旨,咱们只能硬闯了。” 话音未落,东边房门忽然猛的打开,随后里头出来两人,前面那个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后头那个却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女—— 王世钊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他书虽读得不多,却也于风月场合中学过几句侬词艳曲,譬如“花开时节动京城”、又譬如“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他只觉得无论哪句诗句,似乎都不足以形容此女的芳容丽质,只一眼,就足以让人神酥骨软。 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刚要开口,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望,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却不得不迎上前去:“平大人。” 傅兰芽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王世钊等人,见他们果然穿着锦衣卫官服,腰间赫然是绣春刀,更兼来势汹汹,无法无天,正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作派,先前隐存的那丝侥幸彻底被碾碎。想起父亲如今不知如何,嘴唇一阵阵发白,心更是针扎似的疼。 正自煎熬得厉害,忽然外头又进来一行年轻男子,这群人进来时仿佛在后头生出一双暗黑的翅膀,给院中带来一阵凛凛寒风。 当先一人身形修长伟岸,眉目英挺,着实俊秀,他进来后只淡淡看一眼傅兰芽,便似笑非笑对先前那名男子道:“原来王同知抄家时,不搜旁处,专往女人堆里跑,倒叫我们好找。” 面上含笑,语气却讥讽得厉害。 第3章 王世钊脸上不是颜色,却仍嘴硬:“平大人见笑了。下官虽然资历粗浅,却也知道内院向来能藏污纳垢,以往好几回奉命抄家,都是于内院之中搜出了关键的犯官罪证。下官怕罪眷做手脚,不得不第一时间来搜查内院。” “哦。”平煜眼中闪过讥诮之色,却仍故作认真地点点头,“王同知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倘若我没记错,傅冰父子之案经三司会审,已然罪证确凿,洋洋洒洒十余条罪状,足够他们父子廷杖上百回,这样一桩板上钉钉的铁案,咱们大可依照规矩来行事,何须如此心急?方才王同知心急火燎直奔内院,不知道的,还以为犯官已从诏狱中越狱而出,正藏在内院中呢。” 王世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傅兰芽却听得手脚冰凉,“傅冰父子罪证确凿”、“廷杖”、“诏狱”……每一个字都仿佛炸雷一般,轰得她耳畔嗡嗡作响。 她早知道这两年父亲在朝中举步维艰,也知道宦海沉浮,起起落落是为寻常,可她没想到的是,父亲这株曾经在朝中枝繁叶盛的参天大树会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轰然倒下。 “你们……”明知道希望不大,她仍挣扎着开了口,声音沙哑,微微颤栗,“一无诏令,二无问罪文书,怎知尔等不是流寇假扮官兵?” 她说这话明显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因为依照锦衣卫令人胆战的名声,胆敢假扮他们的贼匪恐怕还未横空出世。 平煜听到这话,终于正眼看向傅兰芽,见她衣饰昳丽,姿容艳绝,想来正是傅冰那位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 此刻她虽然脸色苍白如纸,腰背却挺得笔直,难得言辞还伶俐清晰,倒也不负傅家之女的名声,嗤笑一声,懒洋洋从腰间取出诏令,开口道:“吾皇有令,傅冰目无朝廷,以权谋私,罪可当诛,如今暂且收押在诏狱,待审定后处死,另有人举证,傅冰与南夷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