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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比较轻松的闲话过后,许国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再次开口说道:“南明兄告病回乡,我此去南监,朝中便只剩下了殷石汀一个。他这个人,功利心强,和人相交往往要挑人出身官职,世卿你只要看看你伯父去之前和之后他的态度,就可以了然了。如今你虽说在元辅面前颇受信赖,但他是尚书,你是御史,相差品级太远,不像从前有你伯父这个兵部侍郎居中联络,除却逢年过节,你们没什么往来,我没说错吧?” 汪孚林不由笑了笑:“许学士慧眼如炬。殷部堂为人,确实是势利了一些。” “元辅本来是打算让张学颜接掌兵部,奈何方逢时当初和王崇古齐名,若是没有差池就把人拿掉,未免会引来更大争议。而刑部尚书刚刚从吴百朋换了严清,这个位子本来是可以给张学颜留着,但张学颜宁可理戎政也不去刑部过渡,心气可想而知。而殷石汀在户部并无太大建树,之前又因为谏止皇上采办珠宝,皇上有所冷落,但他却通过元辅,得到了慈圣老娘娘的赞许。” 尽管汪孚林身在都察院,自觉已经是消息非常灵通的人了,但殷正茂竟然得到了慈圣李太后的赞许,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程乃轩这个身处六科廊的也同样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张嘴惊叹道:“岳父,你这消息哪来的?我和双木合称科道,都从来没听到这风声。” 而且,许国素来就不是嚼舌头的人! 汪孚林却知道,许国整整在翰林院浸淫了十三年,除却好文章好学问好名声,必然也积攒起了了不得的人脉和消息渠道。这其中,人脉许国不可能交托给程乃轩,这不是帮人而是害人,消息渠道也不可能完全交给程乃轩,因为很容易暴露。但是在临走前提点一番,那却是必须的。 “太后嘉赏大臣,这种事情要是传出来,那像什么样子了?殷石汀送了鹅绒絮的毯子给元辅,元辅借花献佛,献给了慈圣老娘娘,却又明言是殷石汀所献。相比丝绵又或者棉花兽皮絮的坐褥,这鹅绒坐褥又轻又暖,所以去岁末到今年初用下来,慈圣老娘娘赞不绝口,当然,只对身边慈宁宫管事牌子提过。”说到这里,许国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诮,“李幼滋却是消息灵通,他听说之后,也给元辅送了珍贵不菲的织品,希望元辅也来个借花献佛,但却失算了。” 见汪孚林和程乃轩面面相觑,许国才看着汪孚林问道:“工部尚书李幼滋和殷石汀暗斗已久,你不知道?之前南京给事中詹沂等人弹劾殷石汀,便是他指使。” “听说过一点风声……”汪孚林想到殷正茂当初连游七那边都送过礼,给张居正送礼那就更加没啥负担,却没想到李幼滋瞧着殷正茂如此做派,竟然也东施效颦,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他很快意识到,许国提这事,只怕绝不是为了炫耀消息灵通,脑际登时灵光一闪。 “莫非许学士认为,殷部堂的位子不大稳?” “歙党三去其二,只剩下一个殷石汀,他的位子,也并非如此牢靠。你和锦华应该都记得吧,这小半年来,殷石汀乞老请辞多少次了?” “三四次吧……可历来阁老也好,尚书也好,被人弹劾就请辞,这也很常见啊。”程乃轩见多了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从前压根没放在心上,可汪孚林这么说,岳父又如此明示,他不禁觉得有些牙疼,“可要是殷部堂也去位,咱们歙县岂不是忒惨了点?张四维好歹都还在位子上呢。” “不,张四维之前忍痛卖了王崇古,他此次又遭受重挫,蒲州党已经是声势大跌,相形之下,除却伯父告病之后,殷部堂和许学士还在位子上,许学士这次又只是出外,不是贬斥,如果殷部堂还在,又颇得元辅器重,再加上我们两个科道,却是要胜过张四维了。而殷部堂如果真的退了,歙县这点人就再也不显眼了。” 汪孚林说到这里,心想自己不可能因此去见殷正茂,否则人家一定会觉得他是为了成全自己,不惜坑同乡前辈!这和上次因游七的事情去见又不同,殷正茂的请退明显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绝不是真心的,而且正好得慈圣李太后嘉赏,哪里肯就此让位? 但更重要的是,他彻底明白了,许国为什么被调去南京却觉得高兴。如此一来,歙党之前那一点点声势,就烟消云散了! 而张四维反而又被凸显了出来! 许国见汪孚林听懂了,就很明智地打住了这个话题。等到又说了片刻的话,见汪孚林非常知情识趣地先行告退离去,又叫上了内宅的小北一块回家,他就对有些错愕的程乃轩说道:“锦华,你之前进为给事中,平心而论,我是很担心的,但这一年来你知道藏拙,就算帮着汪世卿,也没有像他这样处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我才稍稍放心了些。和汪世卿一样,你只怕也不可能轻易脱离六科廊,切记身为言官,虽说不能不言,却也不能动辄放炮。” “岳父……” “你听我说,你和汪世卿是好友,但道不同,虽不能不相为谋,却也绝对不要学他。他以你为友,却从来不让你去冲锋陷阵,这才是真正为你着想。你在六科廊只管蛰伏,不要觉得委屈,须知雏凤不鸣,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不愿,只等着将来一鸣惊人。只有让人轻视你,你才会听得更多,得到更多的机会。” 想到冯保都来挑唆自己,想要激起自己的好胜心和汪孚林比一比,从而归附在冯保麾下搏前程,程乃轩觉得岳父这话简直对极了。如果他和汪孚林这样锋芒毕露,所向披靡,冯保会放心得来找他吗?他和汪孚林这才算是全都打入了当今天子之下头两号人物的内部,可以说他在迷惑人这一点上做得真心挺不错的。 “岳父的教诲,我都记住了。” 而汪孚林回到家后,没什么保留地将许国那番话告诉了小北,转头却不提殷正茂的事,而是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另一件事——既然汪二娘夫妻到了京城,即便吴应节要去国子监,但家里还是人手有些不够,再买几个丫头仆妇进来。虽说自从屋宅整修过后,家里是要添人,可小北知道汪孚林此时提这个,自有弦外之音,答应下来的同时,她忍不住抱紧了汪孚林的胳膊。 从今往后,就是在家里说话,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别那么悲观,渗透和反渗透,策反和反策反,贤妻大人你可是得了胡家叶家两姓真传,还怕对付不了这个?”汪孚林说着便亲了一下妻子的面颊,低声说道,“这事情交给你,我这几天要想办法看看殷正茂和李幼滋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可若是殷尚书真的致仕回乡,朝堂上你就没有官位高的同乡可以依靠了。你和陈三谟有仇,其他人也和你不大往来……” “这你就错了,不是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