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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就重重跌在了地上。眼看秦三娘被两个牢婆慌忙架开,他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又结结实实被一口唾沫吐在脸上。从前只见过秦三娘文雅风流那一面的他何尝料到女人发起疯来会如此可怕,擦了擦嘴角正要撂两句狠话,却不防秦三娘瞪着他,突然笑出声来。 “丑八怪,我当初怎么就会瞎了眼,看中你这个心丑人更丑的丑八怪!到勾阑胡同那种地方去还要藏头露尾,不肯说出真实姓名;你已经骗了我的私房,却因为我一时错认,又记恨妈妈当初曾经试图赶你出去,记恨人家汪公子殿试得了高高的名次,就故意攀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害得我恨错了人!王世芳,你这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你捶一捶自己的良心,仁义礼智信你有哪一点?” 正从县衙大门口进来,打算今日过来旁听的左都御史葛守礼刚好听到这尖利的女人斥骂,当他看到秦三娘满脸通红,不顾两个牢婆的钳制,高声喝骂不止,而王世芳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却偏偏气得直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心里顿时涌上了一种难言的感觉。 他一直都认为这场荒谬的官司不过是污蔑,可现在当面看看这对男女的反应,却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一想到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时会产生何等样的后果,一大把年纪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应该一心一意致仕回乡,不应该还本着维护言官的心态,还来这里趟这样的浑水。 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秦三娘一字一句地说道:“王世芳,你是蓄了胡须,改了眉型,甚至连脸都熬瘦了,可你以为这就能让我认不出你来?你就是化成灰,也别想蒙混过去,因为你身上每一寸肉我都曾经看得清清楚楚!今天堂上有的是人证物证,我知道到时候你肯定要狡辩赖账,我现在就明明白白问你一句话,你就算在自己的脸上下再多功夫,你敢说你有胆子拿着炭火去炙了背后肩胛骨上那三颗红痣?你有胆子割了屁股上那颗尖疣?” 别说王世芳听得脸色剧变,整个人直哆嗦,就连远远看着这边的葛守礼也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位素来以刚直耿介著称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狠狠瞪着那个曾经在院中被人交口称赞的后辈,突然声色俱厉地骂道:“斯文禽兽,士林败类!” 王世芳浑身如遭雷击,回头一看方才发现是葛守礼来了,这下才是真正乱了方寸。瞧见葛守礼撂下这话就要拂袖而去,他慌忙想要去追,可没跑两步脚下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跌了个狗啃泥,等七荤八素的他再次抬起头时,葛守礼早已是踪影不见。 这时候,刚刚故意伸腿绊了这家伙的一个差役方才冲着同伴使了个眼色,吩咐人进去给杨县尊报信,自己则是一溜烟跑到了县衙外头。确定葛守礼已经上轿离去,他方才笑呵呵地对围观百姓将里头这一幕给说了,一时间,四周喧嚣沸反盈天,就连起头不少抱持阴谋论的百姓也都转了过来。 敢情是真有其事! 第六二七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公公,大兴县衙那边还没升堂,王世芳就挨了秦三娘一巴掌,紧跟着就被一通排揎给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且,秦三娘还戳破了他身上两个私密的记认,偏偏这时候左都御史葛守礼到了,听到这话气得大骂斯文禽兽,扭头就走。后来杨万年升堂,王世芳在堂上只能承认和秦三娘确实好过,却不承认拿过她的钱,可秦三娘那边却找到了他典当首饰的当票,用这笔钱买房子做官服等等证据,他只能再退一步,抵死不认曾经冒充过汪孚林,但是……” “但是他曾经冒汪孚林的名这件事,那个院子里不止秦三娘一个人听过,更恶劣的是,他曾经买通人散布过此事,甚至暗中诱骗秦三娘一死了之,打算闹大此事败了汪孚林的名声。而且有都察院的吏员出来作证,说是他准备试职御史当满之后出调巡按御史,想来是以为如此远走高飞不在京师,别人又不知道他才是正主儿,等时过境迁,这污名也就和他没关系了。这次弹劾汪孚林的御史当中,他和其中好几个都有往来,言谈中对朝政也多有诋毁。” 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冯保听到大兴县衙那边东厂探子的这番回报时,饶是他素来自诩为喜怒不形于色,竟忍不住重重地将茶盏拍在了桌子上。 “好啊,真是好啊!这就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考出来的进士,还混进了都察院去当最最要紧的喉舌言官!就这种货色,还敢指摘张太岳的整饬学政太严苛?还敢一个劲弹劾张太岳和咱家有什么勾连,替高拱喊冤?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张四维家那两个小子,这次兴师问罪不成,倒是被汪孚林倒逼得干了一件好事!” 听到冯保竟然赞了张四维那两个儿子,那东厂探子脸色有些微妙,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厂公,公堂之上王世芳眼见扛不住,曾经咬死了是汪孚林主导的此事诬陷于他,结果……结果秦三娘倒也烈性,竟是直截了当说出了实情。她挑明了说是自己当初求助于张家二公子张甲徵,而后张泰徵张甲徵兄弟带着她到汪家兴师问罪,却发现一直错认了人,亏得汪孚林请了张家兄弟二人将功补过,这才能够找到王世芳这个卑劣小人。也就是说,人证物证都是张家兄弟替她找到的。如今这消息应该再也捂不住了,就不知道张阁老和王尚书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嘿,嘿嘿!”冯保这才一下子笑了,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等到张四维回去之后,家里怕是要噼里啪啦动家法了!这秦三娘有些意思,回头你们把人安置一下,省得被回过头来的张家给弄没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汪孚林也得到了大兴县衙那边的消息。他上午没兴趣去凑热闹,但家里有的是好事的人,尤其是叶小胖这个小舅子。沈有容倒也想去,却被沈懋学一指脑门,想到那才长出只有一寸多的头发,他不得不怏怏留下。只有那几个当初没有出抚顺关,也没有剃发易服的,跟着叶小胖跑去了大兴县衙看热闹,另外就是金宝和秋枫被汪孚林留在了家里。 毕竟,叶小胖是小舅子,汪孚林管不着,可自己的儿子弟子却是得管的。苏夫人一手在幕后推动,他一手在台前演戏,到最后图穷匕见的时候,不可能还有翻转的机会,否则张泰徵张甲徵兄弟,还有那位破釜沉舟的大兴县令岂不白费一番功夫? 然而,听回来的叶小胖说秦三娘竟是把张家兄弟在幕后的作用给直接揭开,汪孚林却不由得皱了皱眉。秦三娘和王世芳的事情,是苏夫人让人在京师内城外城闲逛探查的时候发现的,至于为什么居然连勾阑胡同这种地方都不放过,他可不大好意思去问岳母。所以,他对秦三娘这样糊里糊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