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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小北就索性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却是京师刚刚出了一桩奇闻。大兴县令杨县尊派人去都察院试御史王世芳家,说是有女子告他在去岁应考期间眠花宿柳,这也就算了,顶多不过是荒唐罪名,可他却千不该万不该骗了人家女子的体己私房一走了之后,还冒名谎称自己是我相公!若不是那女子找到了他遗落在外的文章,和自己那留存的做了比对,只怕我相公就要无故背了个污名!” 听到前半截时,葛氏的脸色就变了,等听到后半截,她不禁又惊又怒。虽说小北提到的人既不是她丈夫也不是她兄弟,和葛家也谈不上多大关联,但都察院三个字却触及到了她敏感的神经。而就在这时候,下头却传来了一个极其尖利的声音。 “胡说八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冯保你奶反应这么激动干什么?”史元春皱了皱眉,立时对碧竹问道,“大兴县衙难不成派了捕快去抓人?” 小北也有些狐疑地瞥了那女子一眼:“说是顺天府去王家门前当众读了状子,让王侍御限期去县衙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杨县尊就要据实上奏了。” 听到这里,坐在末位的妇人终于神色大变,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坐不住,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到这光景,小北当然不会在王家继续停留,歉意地向杨氏告辞,而杨氏挤出一丝笑容之后,请了史元春把人送出去。而她们这一走,葛氏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刚刚那质疑的女子,低声劝慰道:“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千万别当真,肯定是小人污蔑……” “肯定是的,肯定是的。”那女子神经质似的连声念叨,这才脸色悲愤地说道,“王世芳很得爹爹赏识,马上就要娶我妹妹了!” 而史元春和小北一路往外走的时候,小北突然轻声说道:“以后外头的事情你不要管,有什么话只管和你家相公说清楚就是。至于你家大嫂若还觊觎你那点钱,你就索性拿出来交给你婆婆,反正王家有的是钱,总不会吞了你的。” 史元春已经隐隐体会到了某种危机,那不是萦绕在她身上,而是仿佛萦绕在两家之间。刚刚在正厅中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了,婆婆杨氏虽说一直很少言语,却仿佛是偏向大嫂葛氏那些人的,换言之,希望的是拉拢言官。否则,又何必在她邀了小北的时候,却还允了葛氏请那些昔日手帕交来?此时此刻,她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小北的手,声音第一次多了几分惶惑。 “小北,如果将来……” “什么将来啊,汪孚林那家伙还没当官呢,他那次在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公公面前都撂下狠话了,就是当官也决不去都察院!而你太公公还是刑部尚书呢,当初又是功勋彪炳。”小北笑着回拍了一下史元春的手,这才眨了眨眼睛,“放心,等姐姐进京,我们四个还有机会聚会的!” 嘴里这么说,可是当出门时再次紧紧握了握史元春的手,最终上了轿子时,小北却一下子就咬紧了嘴唇。 天下最残酷的事之一,就是昔日要好的姊妹却因为各自婆家的缘故不得不渐成陌路! 第六二四章 寻衅碰铁板 大兴县令杨县尊听从马师爷建议,用的这一招狠手,便如同在本来就是一锅看似平静的油锅中猛地又浇下一瓢水,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质疑此事简直荒谬,是对都察院言官节操的污蔑,也有人幸灾乐祸,故意四下传言,更有人静观其变,缄默不发一言。然而,最惶恐忧惧的人,却无疑非当事者王世芳莫属。他做梦都没想到,明明已经一年多平安度过了,而且那秦三娘不过是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竟然能够查到他,竟敢到县衙去告他。 最最匪夷所思的是,大兴县令这个天子脚下的县太爷,竟然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而且他邀了两个同僚助阵盛气而来,杨县尊竟然在大堂摆出三班衙役全数上阵的架势,这说明什么?气急败坏的他摆明车马和杨县尊唇枪舌剑了一番,甚至两个同僚也并肩子上,却硬生生被杨县尊给顶了回来,气急败坏的他只能扭头就走。可出了县衙,他方才觉得后背心被汗浸透了。 如今已经过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他贴身穿的又是质料最好的绢衫,论理怎都不至于如此汗湿重衣,全都是因为心中恐惧所致。想当初他落到三甲最后一名,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汪孚林却不凭真本事就得了三甲传胪。而他好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都察院试职御史,汪孚林没有授官,在外优哉游哉晃了一圈捅了那么一个大篓子,却转眼就得天子垂青,眼看就要进都察院。为此都察院上下群情激愤,他不过顺势鼓动了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僚加入弹劾阵容而已,怎会被翻旧账? 都是那个奸猾刁狠的小子用的手段,一定是! “王贤弟,这大兴县令定然是受人指使,这才死揪住你不放,干脆我们直接去见那个胆敢诬告你的女子!但使她能够说出真相,旁人还敢说你半句不是?” 王世芳登时心头咯噔一下。自从那次殿试名次出来,最后一次从勾阑胡同的那座院子离开之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在西城出现过,成日就是在都察院和自家租赁的小宅子两点一线地跑,成功在上司和同僚之中营造出一个勤勉的形象,归根结底就是生怕被人撞见。而因为这勤勉,元配过门一年就病故的他这才在中进士一年多之后,几乎就要敲定那一桩很理想的婚事。 而且,这一年来他刻意修饰容貌,早已和一年前有了不小的区别,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丝毫不敢去勾阑胡同,生怕被人认出来! 当下他一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女子也不过是提线木偶,二位兄台若真的想要再祝我一臂之力,便和我一同去找那汪孚林!无缘无故让我背上如此污名,我定要找他讨个公道!” 王世芳这么一说,其他两人本就是因为心怀义愤这才同来的,此时此刻顿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大明官员俸禄微薄,他们又都是出身家境贫寒的寻常之家,故而雇不起车,坐不起轿,王世芳是未来岳父家送了一头还算不错的骡子,而另两人则是一人一头小叫驴,更没有随从伺候进出。三人从大兴县衙出来,往西上了安定门大街,再一路往南,到了双碾街方才往东拐,又穿过好几条胡同之后,便到了汪家。 才刚一停下,王世芳就听身后一个同僚说:“不是说汪家乃是徽州名门吗?这小胡同坑坑洼洼好生难走,而且也不好找,他怎么挑的这地方?” “明明有钱却住在这种地方,那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王世芳轻蔑地冷哼一声,下了骡子正要去敲门,可身后却传来了又一声惊咦。 “王贤弟从前来过这里?我看你一路上熟门熟路,不像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