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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冷往外挤去,但还有更多的人往前拼命挤,希望从中找到自己的名字,他生怕自己刚刚错过了程乃轩,连忙起身到外头,吩咐伙计帮忙去抄录一份榜单。 这种要求伙计见识得多了,接过钱之后自然满口答应立刻去了。而等到汪孚林回到原位,却已经开始报前十了。 从第二到第十统称为亚元,每一个名字报出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当最终揭晓到今次南直隶乡试解元的时候,就只听报榜那汉子陡然之间提高了声音:“徽州府婺源县江文明,高中南直隶乡试头名解元!” 历来南直隶乡试解元,那都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光环,一时底下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小北更是失声惊呼道:“江文明?就是那天那个江文明?” “是啊,婺源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江文明了!”汪孚林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所以说我这运气还真好,自己中了举人不说,仗义救下来的竟然是今科解元郎!” 随着报榜告一段落,消息灵通闻风而动的报子立刻往四面八方散去,全都是去抢着报喜领赏的。毕竟,能到现场来看榜听榜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应试秀才。而被汪孚林差遣去抄录桂榜的小伙计,也在一刻钟后送了新鲜出炉墨迹未干的榜单上来,虽说字迹略有几分潦草,但汪孚林只要看得清就行了,倒没有太多要求。他顺着名单一个个按照籍贯一个个数下来,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他便看到了下头紧挨着的一个名字,顿时笑开了。 “我就说嘛,没想到漏掉的几个人里还真有程乃轩!我还以为上次科考总算是拉开了名次,这回竟然又是难兄难弟,我四十三,他就四十二!” 第四六八章 考生欢喜主考愁 像汪孚林这样起个大早亲自去贡院门口等着放榜的徽州士子虽说不少,但更多的人还是不愿意到那边去扎堆,而是故作闲适地等在了新安会馆中。毕竟,这里距离贡院很近,但凡有人中举,报子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报喜。于是,程乃轩发现汪孚林和小北不见踪影,虽说很是嘀咕抱怨了一下,但还是去找了几个歙县的生员一块聊天打发时间。哪怕每个人其实都是心急如焚,却一个个都装成气定神闲的没事人,甚至还摆开棋盘轮番厮杀。 可这样的对战常常是昏招连连,等到逐渐有捷报一条条传来,他们就更加坐不住了,纷纷再也顾不上什么气度风仪,纷纷起身到外头大堂等着报子的喜讯。随着一个个报子喜气洋洋冲进来,嚷嚷着谁谁中了第几名,有幸中举的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声嚷嚷打赏,暂时没等到消息的则是故作无事地继续在那苦等。当程乃轩等到了一个报子来给他和汪孚林两人一同报喜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的他大手一挥,连汪孚林那份赏钱都一块给了。 这时候,对于汪孚林不讲义气,他那小小的不满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这下子不用再继续被那两位先生给死死揪着继续天天做八股文了!他完全忘记明年还要参加会试,亲自一溜烟跑回去给妻子报了喜讯之后,又神采飞扬地出来,却发现前头大堂中等候的那些秀才们都在窃窃私语。 他记得自己进去给妻子报喜时,陆陆续续来的喜报已经有将近十几条,不输给往年徽州一府六县的中举人数,见情形有异,不禁抓了个相熟的秀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刚报了第十一名,可婺源的江大才子却仍旧榜上无名,婺源那帮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自从六年前江文明落榜后,三年前他故意没考,苦苦磨练文章制艺,这两次岁考科考全都没出过前三,之前还差点被东城兵马司给抓了,要是再落榜,那打击就太大了!”尽管平时看不惯江文明的清高,可此时此刻说话的那个歙县秀才却对人颇有几分同情。毕竟,在只剩下前头亚元解元的情况下,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此次乡试能发挥得这么好,多半也落榜了。 程乃轩想想,不禁也觉得心有戚戚然:“科举这条路,真能磨死人,想当初主考官耿大人督学南直隶的时候,创建了崇正书院,亲自收进书院那位大才子焦竑,他二十四岁中举,崇正书院的事务几乎都是他打理的,就连那些东南名儒都说他学问文章无可挑剔,就连这样的都一连三次会试落榜,何况别人?” 就在之前已经报过一个第五名亚元,中的那人欣喜若狂,而大堂中好些人又是惋惜又是感慨的时候,突然只见一溜四五个披红挂彩的报子直接闯了进来,四下里一看就高声嚷嚷道:“哪位是徽州府婺源县江文明江老爷?恭喜江老爷高中本科乡试头名解元!” 此话一出,大堂中先是一片寂静,紧跟着便是一声饱含着无尽喜悦的惊呼。然而下一刻紧随而来的不是笑声和恭喜声,而是一阵慌乱的嚷嚷。程乃轩发现场面混乱成一团,不禁有些纳闷,赶紧三两步赶上前去,却发现江文明竟是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青白,赫然昏了过去!吓了一跳的他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把人稍稍扶起之后,就直接用拇指一下狠狠掐在了江文明的人中上。他下手极狠,须臾之间,就只听到哎哟一声。 “好了好了,总算醒了!多亏有程公子在!” 几个报子全都知道给解元报喜,能得的赏钱肯定最多,这才一窝蜂赶到了新安会馆。发现正主儿竟然欢喜得昏了过去,他们全都吓了一跳,眼见这位被周遭秀才称之为程公子的当机立断把人给救醒了,他们如释重负,自是也赶紧围上来讨赏。程乃轩看到江文明还有些迷迷糊糊,干脆就吩咐了墨香去掏钱打赏,等这些报子终于乱哄哄地散了,而周围秀才们全都围了上来,他才开口问道:“江兄,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还好吧?” 自从到了南京这六朝金粉地,江文明这一颗心可谓是一会儿到高峰,一会儿到谷底。他吃喝都靠新安会馆赞助,高昂的物价,又囊中羞涩,在参加了诗社文会之后,再也负担不起任何东西,只能看着其他同乡士子四处游逛,在外还遭纨绔子弟轻蔑冷眼,这才愤世嫉俗地讥讽那些有钱商家子弟,没想到还差点被东城兵马司抓去惹上官司……此时此刻,天上掉下来一个解元砸了脑袋的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程乃轩的话。 “还是先送江兄回房去!这一科的解元落在了咱们徽州府,可够扬眉吐气的,江兄你可千万保重身体!” 听到四周这七嘴八舌都是声音,江文明突然想到一件事,被人扶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程乃轩的袖子:“汪贤弟呢?我要谢谢他!” 如果真的惹上了这次纵火案的官司,他哪怕中了解元也一定会遭到无数质疑……不,只要贡院之中的同考官得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