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言情小说 - 明朝谋生手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03

分卷阅读503

    看着这半文半白的浅显文字,蔡应阳在心里判断出,写信的人应该是个读过书,却并没有功名的人,否则文字应该更严谨,字迹也应该更工整,而不是眼下这般歪歪斜斜。他定了定神,而后继续往下看。

    “正因为外间有传言,道是歙县令叶钧耀仿效商人低买高卖之举,以县廨公费倒卖预备仓存粮大肆牟利,因此积下数万金,此流言据称逾月之间沸沸扬扬,以至于徽州府城及歙县县城有大量外乡人涌入,更有太湖巨盗乔装锦衣卫而赚入县衙。”

    这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回头得好好查一查。不过,看这种说辞,应该是叶钧耀的仇人编排吧?不过和他无关,他在乎的是自己当巡按御史这一年,究竟能干掉多少个贪官,这才是实绩,犯到自己手里就算你倒霉!

    蔡应阳把信笺翻到第三张,却只见上头又用潦草的字迹写道:“而应天巡抚张氏闻听讯息即刻赶来,抵达徽州较之巡按尤早两日,不知是何情故?”

    看到这里,蔡应阳霍然起身,忍不住眉头倒竖。是啊,本来行文差遣附近宁国府又或者太平府派个推官过来覆核就行了,又或者大不了要求把人犯以及首级都送去应天府,张佳胤突然这么积极干什么?莫非这位知道什么,又或者别有所图……不行,得抢在此人前头才行!

    “来人!”蔡应阳突然高声吩咐了一句,见外头侍从应声而入,垂手听吩咐,他就弹了弹纸片道,“去详细询问门房,送信人形貌如何。然后给本宪告示徽州府衙,歙县县衙,本宪要立刻查验歙县预备仓!”

    另外一封匿名信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送到了张佳胤手中。其中大多数内容相差仿佛,只有最后一条的内容少有修改,变成了——“巡按御史蔡应阳非分巡道,却闻讯即刻赶来,挟两月之间参倒四官之威,如今秋收已毕,秋粮完纳期限渐近,如若蔡侍御舍本逐末,大肆穷究,恐徽州一府六县不安。部院为应天巡抚,即便清查,也该以部院为主。”

    张佳胤虽说比蔡应阳年长十岁,可他没当过御史,地方官的经验却非常丰富。然而若不是让自己人充当门房,这种匿名信就算外头投一百封,他都难能收到一封,故而他接到匿名信的经验较少,看了之后自然比蔡应阳更多三分重视。尤其是叶钧耀之前就请他清查预备仓主持公道,他便想都不想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备轿,本部院要立时查验歙县预备仓!”

    一方是整个南直隶地方官序列中官阶最高的应天巡抚。

    一方是整个南直隶拥有最高监察权的巡按御史。

    当这两者在歙县预备仓碰头的时候,汪孚林不用想都知道,这两者会有多么惊愕。当然,也可能两位彼此其实有些私交,不会发生碰撞,而是会拿出匿名信来,彼此好好看看参详参详。但不论如何,他们到都到了,哪怕痛恨背后有人煽风点火,也一定不会放过查验预备仓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顺便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己方的煽风点火之外,又把那么多江洋大盗给招惹到了徽州来。

    作为始作俑者,这会儿他悠闲地坐在苏夫人屋子里,吃着小厨房里刚送上来的地道宁波汤圆,到最后一碗热气腾腾下肚,他便赞不绝口地说:“个头小,却皮糯馅多,这宁波的黑芝麻猪油汤圆真是一绝!”

    “上次谁还说太甜的?”小北有意嘲讽了一句,这才开口说道,“厨房里刚刚还做了肉馅的汤圆,娘,我给爹和明兆送一碗去?”

    汪孚林知道叶小胖爱吃肉,叶大炮估摸也不例外,这会儿他满嘴都是甜味,也很想吃点咸的换换口味,可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出口,小北就已经飘然闪出去了,可转瞬间人在外头的她又把门帘拉开一条缝,做了个鬼脸说:“自己想吃就自己到厨房来拿,大吃货!小馄饨、松糕、海苔千层酥、薄脆饼、藕丝糖、油包、香干要什么有什么,馋不死你!”

    见人下一刻就溜了,仿佛是生怕苏夫人教训,汪孚林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是很不客气地扬声说道:“那劳烦叶二小姐一样来一份!”

    苏夫人早就不拿汪孚林当外人,可眼见他二人如此光景,仍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下一刻,她就笑着递了手里一个捧盒过去:“要是觉得满嘴甜味,就吃点盐津梅子。”

    叶明月也笑道:“小北那丫头诳你呢,就算张嫂最会做点心,也不会样样都准备,就她一个人不得忙死?我看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人来传爹到歙县预备仓去。”

    汪孚林对于这种女孩子喜欢的蜜饯果子没有太大兴趣,但既然是苏夫人递过来的,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吃了一颗,结果一入口就发现算得让人龇牙咧嘴。就在他暗自大呼上当的时候,就只见苏夫人突然眉头一挑,霍然起身。紧跟着,外头就传来了严妈妈一声叱喝。

    “何方贼人,竟敢窥伺县衙官廨!”

    第三七七章 巧言相逼,掐起来了!

    汪孚林只和何心隐学了一个月剑术,就算早起常常会练习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可距离高手却还远得很。所以,听到苏夫人的警醒,外间严妈妈的叱喝,他根本没去感慨什么差距,而是直接蹦了起来,从腰间解下佩剑握在手中,甚至按动机簧把剑抽出来半截。

    这是当初北新关之乱后,他养成的习惯,反正出入叶家犹如自己家,谁都不会误解他有心行刺,也没人叫他解剑。寂静的屋子里,他就只见叶明月坐得端端正正,面上一丝一毫惊慌之色也没有,而苏夫人也须臾坐了回去,倒是外头的喧哗不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妈妈方才推门进来,肃容说道:“夫人,是个身手很轻巧的小贼,大白天竟是被他悄悄摸到了屋顶上,大家都疏忽了。还好二小姐一把飞刀伤了他的腿,这才把人擒下。”

    原来是那小丫头拿出了当初在山道上射兔子的准头!

    汪孚林正想着,却只见小北也气咻咻进了屋子,满脸晦气地说:“人已经押到爹那去了,真是的,娘干脆先审了他再送到爹那去岂不是更好?”

    “不是江洋大盗,就是宵小之徒,有什么好问的?”苏夫人摇了摇头,又问严妈妈,“对外就说是碧竹用飞刀擒下的那小贼。”

    “知道,夫人放心,老爷那儿就是碧竹押了人过去的。”严妈妈说到这里,却是又补充道,“但老爷那时候已经不在,他赶去歙县预备仓了,所以我斗胆吩咐了碧竹,让她把人交给刑房吴司吏。”

    “做得好,如此贼人,交给三班六房按律处置就行了,正好巡抚巡按都在,不要让人闲话我们动私刑。”

    汪孚林重新把佩剑扣回腰间,随即插嘴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县尊若是晚上能赶回来,趁着晚堂快刀斩乱麻把人判了,明天推出去枷号示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