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21
仪!他本来还为今天这场官司精心设计了各种各样天花乱坠的辩词,自忖就算叶十九在公门内有人,自己也有不小的把握,却没想到从始至终就没有自己发挥的任何余地,旁边这官司的被告代言人叶小胖有如神助,公堂上向来不哼不哈的陈县尊更是犹如突然领悟了神目如电这一神技,而下头叶家三兄弟齐齐倒戈,转眼之间鄞县讼棍第一人叶十九已经铁定倒台,而孔司吏眼看就快倒了! 对了,自己之前帮忙身边这位叶公子和另一位小官人和户房刘典吏见了一面,难不成…… 啪—— 哪怕孔司吏在心里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叶十九给骂了个半死,尽管叶十九连声冤枉,但陈县尊还是在一声惊堂木后,当堂做出了判决。 “家和万事兴,叶家因奸人所惑,兄弟四人对簿公堂,然事到临头幡然醒悟,善莫大焉。今本县公断,分产不分家,仍为一体,此前由叶王氏主持之分产协议,公正有效,叶王氏之私产待其百年之后再议。兄弟三人需得以礼将母亲请回家中奉养,若再有所谓苛待传闻,本县决不轻饶!” 顿了一顿之后,陈县尊方才用厌恶的眼神扫了一眼面前跪着的叶十九和孔司吏,痛心疾首地说:“然鄞县叶秀才不读圣贤书,一心兜揽词讼,煽风点火,兴风作浪,本当重责以儆效尤,然因其身为县学生员,本县当立时呈报大宗师。正值大宗师整饬学风之际,定然会严肃查处。而鄞县户房司吏孔佳,勾结奸民,颠倒黑白,竟在多项户房事务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若不惩戒,难以整肃风气,今日将孔佳当堂革退,以户房钱科典吏刘铭署理!” 直到这时候,汪孚林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见堂上乱糟糟的,有人答应感谢,有人叫苦连天,有人高呼冤枉,也有人称颂英明……他悄然退出,却不想县衙大门口一大堆等结果的看热闹百姓围上前来,他不得不对众人大略讲了一下内中的结果。这下子,人群一下子为之哗然,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他赶紧趁乱闪人,绕了一个圈子才来到了马车边,轻轻敲了敲车厢壁。 小北亟不可待地一把拉起窗帘,见是汪孚林顿时大喜:“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 见叶明月的脸从小北旁边露了出来,满是期待,汪孚林便笑着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那还用说?当然一石数鸟,天衣无缝!” 第三一八章 孝道 一场让宁波城上下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官司,陡然之间以另外一种方式倏然结尾,怎不叫人一个错愕了得。到头来一度反目的叶家兄弟几人看上去其乐融融地离开了衙门,而且个个对从歙县赶回来的侄儿嘘寒问暖,仿佛比自己亲儿子还亲。紧跟着,一群人就去苏夫人那儿接叶老太太,虽说老太太暂时不肯挪窝,可据说宅子里不时传来欢笑声,显然上上下下全都心情很好。 相形之下,失魂落魄的叶十九被刚刚丢了司吏之位的孔佳一路从衙门里头撵打出来,这桩笑话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从叶家身上啃一块肉下来,结果大败亏输,落得这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而那位新官上任的刘司吏,则是揪住了今天身为状师却一点用场都没派上的毛凤仪,那态度和从前的爱理不理大相径庭,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发现从毛凤仪身上竟是打探不到什么,他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总之,你给我牵线搭桥一下,让我再见见那位小官人。” 孔佳把持户房那么多年,刘司吏手里捏着证据,却从来就不敢往县尊那儿送,这次毛凤仪引荐的那位汪小官人玩了那么一招乾坤大挪移,却是助他心愿得偿。而且看看今天公堂之上这神乎其神的变化,从前包揽了鄞县大多数分产官司的讼棍叶十九别说功名保不住,看这情形兴许要被驱逐出宗族,孔佳也丢掉了户房司吏的肥缺,而叶家兄弟几个竟然就这样神奇地重归于好了,这一系列变故实在是太让他眼花缭乱了。所以,他怎能不好好拜会一下人家? 毛凤仪哪敢说自己引荐人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其中一位便是叶家的少爷。刘司吏从前是典吏的时候他就很难说得上话,如今自然不敢违逆。当他匆匆赶到之前去过一次的那座宅子时,却发现门前正好马车驶出来,他赶紧让到了一边,随即就认出了马车后头那位年方十五六的少年,少不得叫了一声小官人,急急忙忙上前拦马。 认出人的汪孚林打手势让众人先走,自己策马上前,等问明白毛凤仪的来意,他就笑道:“这个容易,我今天要去拜会一下叶家老太太,没工夫。明天早上我要去拜会陈县尊,让他明天下午或者晚上过来就行了。” 面对这轻描淡写的口气,毛凤仪心里实在是羡慕得很。别看他是秀才,可浙江乃是科举大省,秀才考举人的成功率,大约是每五十个人里头才能出一个,所以,他既然选择了走兜揽词讼这条路,根本就不可能得罪县衙小吏,可眼前这位同样是秀才,却偏偏有这样的能量!他笑容满面地答应了下来,正要继续说什么,却不防汪孚林突如其来岔开了话题。 “你之前说很缺钱,能说说到底是什么缘故吗?须知你既然以有凤来仪为名,可见长辈期许无穷,怎至于当个在县衙门口兜揽词讼的状师就满足了?” 如果是别人问,毛凤仪一定会敷衍过去,可想到刚刚那桩案子,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就低声说道:“家母纺纱织布,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还不能下地,全靠我家娘子一肩挑起,照顾内外。之前为了我能考中秀才,我家的家底已经空了,所以我只能仗着熟读大明律以及教民榜文大诰等等,想着兜揽词讼也许能赚到一点钱贴补家里。” “那你至今为止赚了多少?” 毛凤仪有些羞愧地嗫嚅说道:“加上小官人之前给的这些,总共不到九两,还不够给我娘买药的。” “那你还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要知道,如果你继续科举,也许能够考中举人,光宗耀祖,也可以过上比现在好很多倍的生活。而且,令堂应该也不想看到你就这么在科场上半途而废吧?” “我的资质在书院都只是中上,道试也是参加了三次才勉强考中的,与其浪费光阴浪费钱在科场上,娘有什么万一时只知道悲痛欲绝,还不如现在尽力赚点钱,让她过得好一点,让她多活几年。我家娘子自从嫁了我之后就一直吃苦受累,甚至嫁妆都贴了进去,我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了。再说,我下头还有弟弟妹妹,弟弟才刚启蒙正在读书,兴许他比我更有资质呢?” 汪孚林看着这个二十五六岁的秀才,一直坐在马上和人说话的他突然跳下马来。如此一来,他甚至还比对方矮大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