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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又自由自在,又舒爽惬意。只可惜当初汪道贯借给他的这座宅院固然五脏俱全,却没有马厩,因此他只能把这匹坐骑暂时寄放在县衙马厩,再绕一个大圈回到自家,这就是唯一的不便之处了。 他刚推门进去,就只见一个人影窜了出来,险些吓他一跳。看到是素来老实的金宝,他顿时有些奇怪,还没开口问,金宝就激动地说道:“爹,湖北来信了,汉阳府那边来信了!” 湖北?汉阳府?记得那两位他穿越过后还没谋面的爹娘双亲,似乎就是在汉阳府汉口镇吧! 汪孚林心中一跳,不假思索快步入内,一进后院,就看到汪二娘和汪小妹两个小脑袋正凑在一块看一封信,连他走近都没发觉。虽说心里同样急得火烧火燎,当然最担心的还是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给他折腾出什么来,可这会儿他还是稍微留了点耐心,只是用力咳嗽了一声。 汪二娘和汪小妹这才反应过来,当姐姐的立刻把妹妹的手掰开,随即把信送到了汪孚林面前:“哥,是爹和娘的信。” 这么说这二老至少顺利碰头了,而且看样子都还算好!还好还好,他真怕出现什么三长两短特别狗血的情况! 汪孚林接了在手,一目十行看完了第一张,结果尽是些嘱咐他好好读书努力上进,嘱咐汪二娘和汪小妹姊妹俩好好照顾他这个哥哥……没错,就是让妹妹照顾哥哥这种特别不合理的状况!他为从前那个汪孚林的书呆和不负责任撇了撇嘴,看到老爹对他收金宝为养子表示欣慰和认可,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位老爹人看来还不错,至少是通情理的。 等他挪到了第二张信笺。这一次,只看了几行字,他就彻底更改了自己关于通情理三个字的定义,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雷劈过了似的,外焦里嫩,简直快傻了! 老爹在信中说,当年给他订了一门婚事,念在这年头很多人都有娃娃亲的情况,他可以忍,大不了他想办法让人家主动把亲退了……可信上说,因为种种原因,这门婚事已经早就被人退了,但他不承认!所以他希望他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一定要考好试做大官,然后再把这门亲事结回来…… 这是什么见鬼的情况? 这都是什么爹啊,太坑人了!自己病了妻子过去侍疾,丢下家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从前还背了一屁股烂债,躲着债主不来往,让他以为自家和族里亲戚就是这样冷淡的光景;现在又突然来信说他已经订了婚,婚事被人退了还卯足劲要结回来,这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纯粹神经病? “哥,哥!”汪二娘一看汪孚林满脸悲愤就知道不好,赶紧使劲拍着他的脊背,直到把人叫回魂,她方才小声说道,“哥,爹的信还没完呢。” 发现还有最后一张,汪孚林顿时咬牙切齿地拿到眼前,见老爹在信上提到生意多年不见起色,之前又病了一场,于是干脆脱手给了别人,捎带回来的那二百两银子算是给他们兄妹三个的生活费,他正想着这两人总算要回来了,可转瞬间就看到了最后一句。他那个完全没有做生意天赋的老爹,竟是在汉阳县令家里找了个门馆先生的活,像模像样给人当起了先生来,母亲不放心他的病还留在那,所以已将他们仨儿女托付给了汪道昆! 他终于意识到,老爹这信捎回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汪道昆已经上任郧阳巡抚,更不清楚金宝之外,歙县这边发生的各种情况。 不过不回来也好,省得他回头不知道拿什么面孔来面对这尽坑儿子的爹! 第四卷 一世之名 第二零一章 惨剧之后的岁考 有了程乃轩这个难兄难弟,临时抱佛脚的汪孚林总算有了个伴。柯先生和方先生二人的习惯完全不同,柯先生是放任自流,平日就是布置题目,指点如何写出点睛之笔,务求一篇文章弹眼落睛,让主考官眼睛一亮,再也挪不开,而缺点则是万一不合主考官的胃口,很可能会直接黜落到低等。而方先生则是一丝不苟,八股的每个环节都要求严格,虽常常让汪程二人叫苦不迭,但几十年老夫子才写得出的四平八稳,在他的指导下却可让人信手拈来。 十数日后,汪孚林和程乃轩递补为廪生的事就批下来了,反正不知道叶钧耀和冯师爷替他们说了什么好话,此事在歙县学宫,也仿佛没引起多少风浪。而在这时候,从江西那边破开重重封锁传过来的消息,却让整个歙县乃至于徽州府的读书人心有戚戚然。 就在上个月,科举大省江西的众多生员没能跻身科考一二等,不够格参加乡试,所以蜂拥而至省城南昌参加大宗师主持的乡试资格试之遗才试,呼啦啦一下子去了三万八千余人!尽管提学大宗师和地方官临时又是腾房子,又是调人手维持秩序,但最终还是酿成了大骚乱。因为维持秩序的军官一时判断失误,弹压手段过于凶暴,结果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踩踏事件,当场死者就高达四十八人,次日死亡名单上又多了十七个人。 这一场原本是用于录遗的遗才试,最终成了一场极大的悲剧,高达六十五名死者之外,轻伤重伤者高达千余!虽说地方官不敢不向朝廷禀告,可生怕其他各地生员有所骚动,拼命控制舆论管制消息,可这种事哪有可能真的阻止,所以才不到一个月,距离江西很近的徽州府,就得知了这么个消息。 一想到三万八千人一块参加考试那情景,汪孚林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还是低估了这年头人们的科举热忱,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一旦科考失利,那就肯定死心了,什么录遗,什么大收,绝不会去凑热闹!直到现在,他对于临考强化还是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理,要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两个廪生砸到了他和程乃轩脑袋上,谁乐意这么用功去读书?想到那惨剧,歙县学宫自发悼念的时候,他少不得也去上了一炷清香。 然而,这样一件惨剧的影响,绝对不仅仅是歙县学宫众多生员自发为邻省的死难生员写了不少悼文悼诗而已,其后续效应还在不断发酵。十数日之后,南京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提学大宗师谢廷杰将巡视南直隶各府县,亲自主持今年岁考! 要说三年一任的提学,职责就是巡视各地,录取生员,考查生员,然后辅佐乡试主考官进行乡试。所谓岁考本来是一年一次,可南直隶十几个府,每年兜一次已经很累了,更何况每年兜两次?所以,提学在三年至少两考的硬指标下,都会偷懒把自己任上的第二次岁考和科考放在一块,省一次奔波。 而且,南直隶大多数岁考都是用的类考,也就是类似县试、府试、道试的三类考选,由州县主司以及府学县学的教授教谕一块,一层层选择出优秀的往上报送,提学只在道一级对那些出类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