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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一出来,他难道对人说自己要造反吗? 秋枫想起自己当初自作主张把汪孚林那首诗在大宗师面前私自撂出来,结果引来状元楼上那段风波,他终于隐隐有些明白这番话什么意思,竟破天荒没有追问下去。又走了一箭之地,他方才轻声说道:“小官人这几句诗,我不会再对外人说了,哪怕李师爷还是宝哥,我也不说。” “吃一堑长一智,不错,长进了!” 汪孚林笑了笑,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首前世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的,此刻酒意上头,他竟这么随口当街唱了起来。苏大学士早已作古多年,轻吟浅唱的宋词先是被元曲取代,如今又有各种更通俗的戏曲唱段,此刻这曲调更是迥异于坊间唱腔,顿时引来了这县后街上的好些路人侧目回头。尤其是不远处正从汪家大门口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更是站在门口听呆了。 叶小胖正在抱怨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汪孚林竟然也不叫上自己,连金宝也留在了家里,只喊了秋枫去。这会儿他瞪大了眼睛听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手指捅了捅前头的李师爷,面色古怪地问道:“先生,水调歌头还能这么唱?” “唱曲多是强颜欢唱,又或者矫揉造作,真正说起来,这样意之所至,兴之所归,爱怎么唱怎么唱,才是真好。”李师爷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心里倒有些后悔今天没有强硬地跑去汪孚林宴请生员那酒楼凑个热闹了,凭他的年纪,这种场合绝不会格格不入。正在这时候,他只见对面知县官廨后门正好有一行人护持着一乘轿子出来,只见那窗帘轻轻打起一条缝,显然是轿中人正往那边走边唱的家伙看去。 李师爷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就这么突然大步过去,恰恰好好在轿子旁边挡住人视线的地方停住了。见那只拨帘的素手仿佛僵住了,他才笑了笑说:“我们师生天天到汪家搭伙,叶小姐却还没去过汪贤弟家里吧?汪小相公家中二妹聪慧知礼,一定会很欢迎有人做伴的。” 叶明月只不过听到这奇怪的歌声,掀帘一看究竟,哪里想到李师爷会这样杵在自己面前。要说父亲能够聘到这样一位门馆先生,她至今都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如此,她也没指望弟弟那样惫懒的资质能留住李师爷多久,谁知道父亲突发奇想,把金宝召来陪读,后来又多了个秋枫,李师爷那兴致何止提高了一倍,据说连晚上挑灯读书的劲头都足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全都无可挑剔的少年俊杰,她和他的碰面次数却少得可怜。 她自己很清楚,这不是单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当初父亲刚聘了李师爷后欣喜若狂,曾一度流露过的某种意图。所幸她还来不及反对,父亲很快就被李师爷的义正词严给逼退,赌咒发誓说再不会有许婚之意,可李师爷还是一看到她就绕道走,而她请他们中午去汪家搭伙,李师爷也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所以,叶明月本能地手一松放下了窗帘,随即才笑了起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反正隔着窗帘,她知道李师爷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足足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李师爷说得对,我日后一定常常去汪家会会两位姑娘,只要你不嫌我搅扰了你教学生就好。” 李师爷登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对于叶县尊这位千金,他一直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为的就是叶县尊当初那过分的热情,否则前门拒狼,后门进虎,那就糟糕了。虽说现在那位东翁似乎没这个意思,但他本着未雨绸缪的念头,心中一动方才得出此言。这会儿,他有些尴尬的他摸了摸鼻子,一回头看见叶小胖正在身后,他便干咳一声,很有为人师表派头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下午我们加讲一堂课。” 叶小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顿时哀嚎道:“先生,金宝和秋枫都不在,为什么要我一个人上课啊!” 李师爷淡淡地看了叶小胖一眼,见其先是不情愿,再是抗争,最后垂头丧气接受命运,他才对叶明月的轿子微微一点头,一马当先走了。 轿子里的叶明月又揭开窗帘,窥见胖墩墩的弟弟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但更多的是觉着李师爷那冷峻威严的表面下,实在藏着一颗有趣的心。而今天同在轿子里的小北,这会儿已经笑得整个人都弓在了一起,只是捂着嘴不敢放声。当轿子经过汪孚林和秋枫主仆二人身边时,叶明月忍不住又打起了半截窗帘,正巧这个醉醺醺唱歌的少年也别过头来,正好和她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之间,她就只见对方竟是冲着自己招了招手。 “明月你好。” 本来出酒楼的时候,汪孚林还只是半醉半醒,可一路上安步当车被风一吹,原本七分的酒意变成了十分。招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便继续一手搭在秋枫肩头往前走,嘴里的水调歌头倏然一变。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叶明月品味着这可称得上粗俗的歌词,比刚刚更奇怪的曲调,看着那须臾就消失在门内的身影,一下子觉得,自己竟是今天第一次认识汪孚林。 这家伙原来喝醉了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一四章 浮生半日闲 大清早的阳光无视窗纸,肆无忌惮地倾泻进了屋子,带来光的同时也带来了热。靠墙的一张螺钿拔步床上,仰天躺着的少年突然动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好半晌才渐渐完全打开。 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屋子,汪孚林轻轻嘟囔了一声,随即支撑身体坐了起来。脑袋还在隐隐胀痛,他甚至有些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睡的,甚至再往前的很多记忆,也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完整一点的记忆,还要追溯到在紫阳书院中做东请了大批生员去酒楼那会儿。他使劲揉了揉两边太阳穴,开口叫了一声。须臾,就只见一个人影窜了过来。 “哥,你醒啦?”汪小妹惊喜地冲到床前,探头去摸了摸汪孚林的额头,这才舒了一口气,“就因为你昨天午后倒头就睡,睡得死沉死沉的,金宝和秋枫今天早上都不肯去上课呢,还是二姐死活赶了他们去,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叶青龙被府衙那边传话叫过去了,二姐在厨房里给刘家嫂子帮忙。哥,你下次可千万别喝这么多,昨天回来之后又唱又跳的,二姐都快吓呆了,紧跟着就往院子里一躺,几个人都抬不动你!” 汪孚林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刻反省了一下昨天的放纵。怪不得说酒是穿肠毒药,他两世为人那么自制的性子,昨天这简直是太离谱了!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你说的又唱又跳,我还干了什么?” “还干了什么?哥,你还嫌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