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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地挺着腰,强硬地侵入。 ……好痛。彻骨的痛。 本以为,早就不会痛了。 身上陡然生寒,他忽地醒来。 窗外的冷风卷着秋雨,冰冷地拂过脸上。 陆源也会沦落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么? 想到这里,便有浓烈的绝望缓缓漫过心底。 他不知所措,却止不住地颤抖。 脑中隐约闪过那年七月的海滩。 光与影之间手执画笔的年轻人,转头冲他一笑,双眼明亮,意气风发。 他弦下流淌的咏叹调戛然而止。 ——那是他少年时憧憬过的陆源。 他不恨陆源,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他的生活会是完全的黑白。 宁可想起来时痛彻心扉,也好过行尸走肉。 很奇怪,他也认为。 骨子里的那个“柳生”,从来就没办法不看着陆源,也从来没办法……弃之不顾。 **** 租住的阁楼太破旧,走下楼梯时还要特意放轻脚步。 总觉得那嘎吱嘎吱的木板承受不了一个男人的体重,好在他现在比两三年前清瘦得多。 清晨的城市生机勃勃,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潮。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奔波。不像他,一辈子都被别人操控着,到了这个年纪落得残疾,也早就毁了。 眨眼间已是深秋。今年的秋天格外绵长。 阳光在干燥的空气间穿行,他微微眯起瞳孔,推开医院的玻璃门。 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压抑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哭。 “我是陆源先生的朋友,前来探望他。”他对护士这样解释。 眼前是个斯文清秀的男人,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护士只是很惊讶,竟然有人来看陆源。 “除了他父母亲人,都没什么人来呢。”女孩子摇摇头:“人情冷暖啊,画家没了眼睛,还有谁会来巴结呢?” 情有可原。 那个人本来就目空一切,想来也不会有真心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女孩还是给他指了路。 “陆先生昨晚打了镇定,还在休息,您进去时最好轻一点儿。” 一切仿佛都那么顺利。 唯有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朋友。只是个晚上拿来方便的男人。 他费尽心思地倒贴上去,要说朋友,恐怕还不配。 推开病房的门,满眼惨白,除了病床上睡着的人。 他眼中唯一有色彩的那一个人。 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临到床边,男人却还是惊觉了。 “谁?”这句话是皱着眉质问出口的。 他突然间不敢说话,也庆幸陆源看不见自己。 三年了,他还是没有长进。 只是被皱眉质问,就会真的觉得伤心。 可是,他是知道的,眼前的人那么恨他,视他如某种了不得的病毒,这几年甩掉了他的纠缠,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结果他一来,却又皱起了眉。 他只是想来探探情况,原来却是大错特错。 是的,陆源自尊心那么强,怎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尤其是他。 “……你要好起来。”压低声音,他的眼神灼灼逼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就让我仔细地看一看吧。” 男人半倚床头,手上连着吊瓶和针管,听到这些话,微微露出迷惘的表情。 “你的声音好熟悉。你是……” 没有听出来的话,就真的不必当面戳破了。 他清浅地勾起唇角:“再见。” 倒退着离开了属于陆源的病房,就像当初走出那间宾馆。 那么艰难,那么缓慢。 一直以为离别是最难的事,可是现在却发现不是。 ……再会才是。 经过门边时被门框磕到后背,他吃痛地后退,正好撞到什么人身上。 “对不起……”下意识就张口道歉。 一抬头,却是陆妈妈熟悉的脸。 “咦,你不是柳……” “不,您认错人了。” 他飞快地鞠了一躬,转头匆匆地离开。 再见,陆源。 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送我一次新生,我还你一双眼睛。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3 3、Chapter3 ... 3 在合同上签下“柳生”二字后,陆源的律师又公式化地检查了一遍。 “柳先生,是吧?除了不对陆先生透露你的名字,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他轻轻地摇头:“没有。” “请核实一下钱的数目。” 不在意地扫一眼,他又点点头。 “有二十万先汇去您的户头,剩下的数额会在手术成功后的三日内,陆续给您打过去。” 还算是相当顺利地结束了手续的部分。 走出医院的时候,雨一直在下。 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大衣,一头扎进了雨帘里。 用那二十万在城郊盘点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店,又租下了附近的房子。 若不乱挥霍,陆源给的钱足够他清闲地度过下半生。 但他依然想找点事做。 早早买好了盲人手杖和墨镜,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好像进行着世界上最平静的告别仪式,心里面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其实看得见与看不见,对他而言没有太大区别。就算看得见,陆源也从未在这两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手术的过程没有想象中漫长,闭上眼也不过数年一梦。 醒来迎接他的,只有无边际的漆黑。 可是这样的黑暗里,他竟出奇地感到安心。 好像那些纷乱斑斓的曾经,都真的已离开身体很远很远。 原来一到黑夜就忍不住想起的陆源,现在一直见不了光,反而很少念及。 人的爱与恨,原来都是这么容易被钱收买。 冬天到来很久了,他也早就不再沉湎于回忆。 光是日常生活就耗费掉他大半心力,自然无暇去想曾经的人和事。 一个盲人很难自己生存,他不得不掏钱请了钟点工。至少前一天不小心碰倒的东西,有人能帮他放回原位。 最难熬的时光常常是清晨。 他睡眠一向不深,楼下稍有人走动走动,就能被惊醒。 醒来之后习惯地想小解,每一次都要摸索着披上件衣服,极其缓慢地走出去。 过上好久,才能解决掉这么简单的问题。 解决的时候也在担心,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