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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注意。 但这样的做法,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并且,在走到这一步之前的那几年时间,但凡他们夫妻聚首,争吵的内容就全都围绕着沈亦——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如此漠视他,却只有在争吵的时候争相凸显自己对家庭的付出与忍耐——而他,沈亦,他们的亲儿子,就是他们争相“忍耐”的对象。 整个初中,沈亦都生活在他们偶尔碰面后便不可避免的无休止的硝烟中,他们吵架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儿子是否就在隔壁房间,是否能清楚地听见他们争吵的内容,那些内容会对一个青春期的敏感少年产生怎样的阴影。 他们不断地吵,吵,吵。 就这样,沈亦渐渐懂了,不管自己变得多么优秀与乖巧,父母都不会把注意力转向自己,哪怕是一瞬。 他们最爱的,只有自己。 领悟到这点的那一瞬,沈亦清楚了自己以前所怀有的是多么幼稚与无望的念头——自己在这个家里,永远是一个多余、被漠视的存在。 在父母的生命中,自己没有一席之地,没有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或许当年所下的论断有些武断,但他确实知道了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反而有一种自暴自弃般的轻松感—— 再也不用努力了,因为,努力没有任何用处啊。 再也不用当一个好儿子了,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爸妈啊。 从现在起,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不强迫自己,去当什么乖巧听话的孩子了。 高一那年夏天,他16岁,父母终于离婚了。 高一那年冬天,他16岁,母亲结识了一个工作安稳顾家的公务员,再婚了。并很快,怀孕了。 母亲再婚与怀孕的消息是同时传到沈亦耳里的,对于这个消息,父亲对他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通过一些复杂的方式,看到了母亲的结婚照。看得出来穿着婚纱的肚子已经微隆,她左手牵着新任丈夫的手,右手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上还未出生的孩子,纵使是隔着照片,仍可以感受到画面中满到溢出的母爱。 沈亦看着这个熟悉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16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对自己露出过那般慈爱的表情。但是如今,他隔着屏幕,却感受到了她对一个未出生的胎儿满满的爱。 多么讽刺,当他终于认定她不是一个会毫无条件地为子女付出热爱孩子的母亲时,她却以这种方式向他昭示:她只是不爱你而已。 她只是不想当你的好妈妈而已,并不意味着,她不想当别人的好妈妈。 沈亦那天盯着那副照片足足有二十分钟,然后他突然间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般抽搐了一下,胃里的东西翻腾着反涌上来,他觉得恶心,跑到厕所里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然后莫名其妙地,眼睛哗啦啦地流,根本没办法止住。 他放任自己哭了很久,然后爬起来到楼下的小店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正好是黑夜,他坐在小区楼下没什么人的小公园里,抽出一根烟点着,虚虚地夹在指间,茫然地看着白烟升起,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黑暗中,烟草燃烧时不断明灭的微弱火光仿佛旅途终点的灯。 给他这个孤身一人的旅人以温暖慰藉。 “她变成了一个好妈妈。” 他自言自语,对着天空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然后,低下头来,抽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第14章 夕阳中 午后的阳光照在课桌上,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桌上的半开的书页顿时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秦阳单手托腮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堆积着一团又一团的积雨云,明亮的白色与蔚蓝的天空互相衬托着,极富有夏日气息。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正下发着数张A4纸装订而成的资料,前面的同学拿到后递给后面的人,这样依次不断地往后传。整个教室都是风扇的呼呼声和翻开纸张时的沙沙声。 “别发呆啦,拿着。”温宇转过头来,把传到她手上的最后一份资料递给秦阳。 他接过来看,资料不多,只有三张A4纸。 老师看同学们都拿到了资料,便折回讲台,拿起粉笔一边书写一边道:“今天这节课,我们就来讲讲现代诗。现在你们手上的就是我精心挑选的几首优秀的现代诗歌,大家可以先粗略看一下……” 秦阳的视线在白色的纸张上漫无目地地扫过,讲台上的老师的讲课声渐渐被窗外的蝉声遮盖。 映入眼帘的,都是毫无意义的文字。 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放映回响的,是那天晚上沈亦说的那句话:——去爱一个你可以爱的人吧。 这几天,尽管他已经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再去想那天晚上的对话,不要再对未来有任何幻想。沈亦的声音还是会捉住一切可能的空隙钻进他的脑子里。 ——去爱一个你可以爱的人吧。 他被这个声音扰得烦躁不安。 窗外蝉声不断传来,讲台上的老师的讲课声也仿佛在幻境里一般,忽高忽低,忽近忽远。 “……现代诗的作者之中,海子,顾城……情感浓烈,语言优美……” 风再度从窗外吹来,带着些微热气,撩动桌上的纸页,轻盈的纸张被风掀起一角,纸上印着的诗句忽然钻进他眼里。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画下想象中 我的爱人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那首诗里所描述的心情,与如今的秦阳竟如此相似。 沈亦的模样,如此自然地浮现在纸页之上,模糊而不可捉摸——那就是他的爱人,不需想象便可得出的模样。 只是那人像画一般,不可实现,不可触摸。 没有痛苦的爱情,是不可能的吧? 他曾以为文学皆是虚构,故事中的人物都矫情而做作。但当爱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那些看似千篇一律的“心痛”和“难受”,真的会让人想捂住心口、无法呼吸。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