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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飘落在陶梦衣的手背上:“我先走了。等你想找我的时候,点燃符纸就好。我会来的。” 陶梦衣未答,只是抓住了那张符纸。 预初最后看了她一眼,便绕过她,向九幽深处走去。 他背对着忘川,背对着幽冥翎草,还有翎草中沉寂无声的桃花妖。 他想起了陶梦衣的心脏被竹弦的匕首刺穿那一刻,突然间出现在他耳中的声音。 那声音不复温和,带着果决与凌厉。 那声音说,杀她,救她,带走她。 那声音说,不要让她进入忘川。 那声音说,不要告诉她。 ☆、【章十四】执柄为己愿,挚肘且相安 眼睁睁看着陶梦衣和预初消失在眼前,玄临怒火攻心,黑色长剑自右手金光中迅速抽出,直刺竹弦心口。竹弦面色一沉,使劲全力以洞箫格挡,身体仍是被玄临的全力一击逼得退后。 一仙一妖终于分开。 然而,竹弦尚未来得及缓口气,身后,珠琅的长鞭携雷霆之势滚滚逼至。他避让不及,后背遭殃,脸色顿时一白。 珠琅还要再出手,却听到玄临冷冷地开口:“珠琅,停手!” 有那么一刹那,珠琅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和玉轻一起在玄临门下学习的时候。这一个恍惚,她的动作便滞住了。 竹弦强撑着直起身来。 “好个寒竹上仙!”玄临拖着剑,一步步走近,浑身上下戾气四散,“仙界规矩,不得扰凡人命数,你居然忘了不成?” 竹弦默默地稍作调息,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与玄临直视:“拂灵洞主在妖界逍遥惯了,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仙界的规矩了?” 闻言,玄临眯起眼,眸光更锐三分:“好,仙界的规矩,我区区下界狐妖没有资格置喙。但是,”他举剑直指竹弦,厉声喝道,“你寒竹上仙在我拂灵洞地盘上动了我的东西,这笔账,又怎么算?!” “你的东西?”竹弦忽然禁不住笑出声,“敢问拂灵洞主,你指的是洞口的那棵桃花树,还是……”他渐渐止住了笑,视线移到了七步之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痛意,语气却依然从容,“住在那副身体里的魂魄?”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具了无生机的躯体。 玄临冷眼看着他,不答。 “若是前者,那桃花妖是被九幽鬼使带走的,与本仙无关。若是后者……”竹弦漠然道,“仙妖两界皆与九幽有约,凡人魂魄不得擅动。拂灵洞主该不会是活得太久,所以忘了吧?” 仙、妖看似比人逍遥自在,却也受到六界规则制约。而这次,他们都踩了线——所以,互为把柄,谁都别想拿着把柄压制住对方。 “那又如何!”珠琅忽然开口,声音尖锐,“别忘了,玉轻她当初是用自己魂魄消散为代价换来的六界安宁,如今暂借一凡人魂魄一用而已,有何不可!” 竹弦淡淡垂眸:“殿下此言,大可去向九幽之主和妖皇解释。” 珠琅大怒:“你……” “何必惺惺作态?”玄临一声冷笑,“你在意的,本来也不是那副魂魄。” “本仙不在意,自有九幽之主在意。”竹弦无动于衷。 人有三魂七魄,天魂游于九天,指示运数,地魂留于九幽,以书命数,人魂居于凡身,承载记忆,而七魄与肉身生机息息相关。虽然九幽并不能完全掌控凡人的三魂七魄,却一直通过对地魂的把握来管理凡人生死命运,因此,肆意动了魂魄中任意一者,都无异于向九幽挑衅。至于仙、妖,有七魄而无三魂,但修炼成便有元神在身。 竹弦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若九幽之主知晓你为掩人耳目而擅自以妖之元神替代凡人人魂进入轮回,不知会不会对拂灵洞主的目的生出好奇?” 玄临目光一寒。而他尚未开口,珠琅已愤而出声:“竹弦你别太过分了!你害了玉轻一次还不够吗!”“殿下此言差矣。”竹弦扫了她一眼,语气冷然无波,愈发显出超拔凡尘的仙族之质,“当年是因事态已无可挽回,玉轻殿下才不得不牺牲。若论罪魁祸首,本君实不敢当。而……那桃花妖更与这些毫无关系。拂灵洞主将她牵扯进来,难道不觉得于心有愧?” 玄临神色漠然地看着他,不为所动:“她不过是一只桃花妖。如果不是和七脉叶有关,你又焉能为她出头?你我不过各为所爱,皆藏阴私,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他看了一眼竹弦,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再者,前因后果她俱是不知,你倒是好心保全了她,可惜,我看她未必知道感激。” 即使玄临不提,竹弦也料到了后果。 心口那团寒气依然弥漫不散,竹弦咽下喉中上涌的腥气,换了浅淡笑意:“我看,玉轻殿下也未必知晓,拂灵洞主当年匆匆赶去昆仑是为何事。如今,不知洞主你可曾后悔?” 此言一出,玄临脸色骤变,而珠琅先是一愣,继而呆呆地看向玄临,一颗心忽然不安得厉害,宛如在水中浮沉。 玉轻死后,珠琅怨恨玄临去昆仑去得不是时候,玄临回来后得知了消息更是沉默超乎以往,面对珠琅一开始几次三番的挑衅始终不作解释,是以,直到现在,珠琅才有了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那时,玄临突然去昆仑,是为了什么?是否……和玉轻有关? “师父……你……” 她刚开口,玄临突然转头盯着她,目光冷冷地:“殿下,你我早已断绝师徒关系。” 闻言,珠琅顿时一噎。 竹弦只是微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珠琅眼眶渐红,然而她生来便是青丘赤狐一族嫡系,天性高傲,不肯在竹弦和玄临面前落得狼狈,因此,纵使心中再多委屈愤恨,也只是咬着牙一言不发,在眼中那滴泪落下前,迅速腾空而起,身法极快地消失在拂灵洞上空。 玄临一直盯着竹弦,当珠琅离开,他终于开口:“既然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七脉叶在她身上,那我可以不说。但你当真以为,把她送到九幽便万无一失了?”他冷冷一笑,继续道,“寒竹上仙,你好自为之吧。你我来日方长。”言罢,同样腾空离开。 竹弦独自站在拂灵洞外。他紫衣染血,一身狼狈,眉间挨挨挤挤的都是疲倦。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连风都早已止息。 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消失了,树上叽叽喳喳的云雀也消失了。 竹屋沉默地矗立在旁,那里面没有一丝人气。 他捏着洞箫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一寸寸地把视线移到地上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上。 如桃李一般烂漫的少女,了无生气地躺在尘埃里,心口上的匕首只余把柄在外,涌出的血漫过脖颈与衣襟,已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