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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就像陛下,从前在潜邸时,谁能料到最后承继大统的会是他?” 他的气息喷在赵凤娘的脸上,带着酒味,她厌恶地皱眉。 “那是因为先帝没有嫡子,皇子们都是庶出,才会自相残杀。而现在不一样,太子是皇后嫡子,名正言顺。” “是吗?既然名正言顺,以后这大祈的江山都是太子的,他又为何要如此操之过急?” 赵凤娘被段鸿渐问得脸色丕变,目露冷光。 段鸿渐退后一步,软下口气,“罢了,你们记得我的委屈就好,方才我也是担心才会口不择言。” 赵凤娘冷冷地看着他,他乖乖地退出房间。 一出门,段鸿渐就觉得背后冒冷汗。以前他从没有想过其它的可能,刚才自己脱口问出的话,放在心里仔细一想,却觉得很有可能。 太子为何急着拉帮结派,培植自己的亲信?按理来说,他只要当好他的太子,等陛下传位给他即可,何必私下动作。 莫非他的太子之位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稳? 可是陛下膝下仅二子,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所出,二皇子没有道理会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不对,自古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 段鸿渐脑子清明起来,凉风一吹,打了个寒战。 那边,赵凤娘等他一走,立马梳妆打扮,急急地出了门。段鸿渐还站在园子的假山后,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思绪复杂。 赵凤娘先是在城中的一间茶楼中停留片刻,也不知见的人是谁。然后命车夫调转头,直接去胥府。 雉娘听到门房来报,说赵凤娘上门,她和胥良川相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赵凤娘被请进府来,按照礼节先去见过胥老夫人和胥夫人,然后才在胥府下人的带领下,来到雉娘的院子。 正好碰到出门的胥良川,她低头见礼,胥良川冷着眉眼,淡然自若地从她身边经过。 冷如冰玉的五官,气质出尘的身姿。行走如松柏,傲然似云峰。 她袖子中的手捏紧,姐妹三人,就数雉娘嫁得最好。她和燕娘,命运交错,燕娘已死,她却还在为前程谋划。 丫头们在前面打帘子,赵凤娘随后进入雉娘的屋子,雉娘从塌上站起来,亲迎上前。 今日赵凤娘衣着素净,净色的衣裙,连半朵绣花也没有。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眉宇间带着忧色,竟有另一种凄苦的美。 而雉娘,因为有孕,穿得很随意。但绝美的容颜如饱满多汁的果子,粉白中透着嫣红,让人移不开眼睛。 赵凤娘的心似被针扎一下。 雉娘语气亲热地招呼她,“大姐,你今日怎么会想到来看我?” “三妹,大姐来得唐突,实在是于心不安。前次段表哥酒后胡言,竟招来卖题的风言风语,差点就连累胥大公子。还好陛下英明,未曾追究大公子的罪责。我在家中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亲自登门当面和你们致歉。” “这事与大姐夫无关,不过是有心之人起挑起事端,谁知惹得陛下动怒,夺了大姐夫的功名。想必大姐夫肯定备受打击。” 雉娘请赵凤娘坐下,赵凤娘脸有忧色,叹了口气。 “十年寒窗苦,就为一朝成名天下知。段表哥心中自是难受,意志消沉。我看在心里,也为他难过。但错就是错,他买卖考题,还和别人说是真题,差点就连累到胥家,算是罪有应得。” 雉娘垂眸,饮了一口蜜水。“事情已经过去,大姐不需再自责。” 赵凤娘点头,神色惆怅,“自过年以后,事情一出接着一出。先是燕娘枉死,接着又是科举风波,段表哥被除功名,让人措手不及。” 她的伤心不像是做伪,提到赵燕娘时并无异色,若不是城府极深,就是燕娘之死与她无关。 但雉娘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就算是相处的时间短,也能感觉到她是个颇有心机之人,温婉的表皮下面藏着极其深沉的心计。 “大姐,二姐的头七已过,一般的魂魄应该都堕入轮回。只我看常远侯府似还有所隐瞒,只怕凶手另有其人,我曾听闻含冤之人不肯转世轮回,终日在阴阳交界处游荡。” 赵凤娘似打了一个冷战,冰凉的手指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抿一口。杯子中,茶水荡起细小的波纹。 “燕娘死得与不算冤,有因必有果,她若不为难别人,又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那替别人背罪的两个丫头也在下面,想必她忙于应付,哪有空出来闲荡。” 她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一眼雉娘,雉娘似有所感一般,唏嘘不已。因果循环,赵燕娘纵使是被人害死的,死得也不算冤。 赵凤娘收回眼神,慢慢地放下杯子,“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逝者不可忆,生者还得为前途奔波。段表哥现在情绪低落,我想着也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不能出仕,还可以另寻出路。” 雉娘看着她,静听她的下文。 赵凤娘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打着来请罪的名义,怕是另有图谋吧。 “三妹,我听说胥府和韩王府颇有交情,那韩王世子对你也是以表姐相称。大姐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忙。段表哥不能出仕,可多年的苦读不能白费。我想着,是不是给他谋个差事,近日韩王在给世子物色幕僚,不知你是否可以引见一番。你放心,段表哥经此一事,定会事事小心,不会再饮酒误事。” 赵凤娘竟然在打韩王府的主意,还想将段鸿渐那种斯文败类塞进韩王府。她这又是要算计什么? 雉娘为难起来,“大姐,我不过是个深宅女子,韩王世子也是看在胥家的面子上,才会唤我一声表姐。我自己是什么份量,我还是清楚的,不能因为别人客气几句就腆着脸上门。段表哥真有才情,必不会被埋没,你不妨让他自己去韩王府一试?” 赵凤娘一把拉起她的手,眼神中带着祈求,“雉娘,我知道以前因为我生母的事情,你对燕娘不满,可能对我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我们始终是姐妹,现在都已各自成亲,正是应该相互扶持的时候。段表哥也是你的表哥,他现在落难,更怕他人非议,也怕被人拒绝。我来求你,只是想让你和韩王世子通个气,韩王世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用表哥,你表哥有事做,慢慢就会从失去功名的痛苦中走出来。这事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算是大姐我求你,你就帮帮段表哥吧。” 雉娘认真地看着她,心中一直在暗思,赵凤娘此举意欲为何? 为了让段表哥进韩王府,赵凤娘竟然放低姿态求她?韩王是陛下的皇兄,在朝中的份量举足轻重。难道太子要走曲线救国的道路?段鸿渐进了韩王府,就好比一个钉子,太子不会是打这个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