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山色有无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脑袋一懵,还没来得及言语,却是皇上吃着果子呛住了一口,冷眼望向那小太监手上的果子:“滚出去,换人来剥。”

    小太监吓得连忙放下果子逃窜出院儿找他师傅换人去了。

    我搁旁边儿还在边剥自己的果子边愣神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那倒霉宫女儿我自己都还不知道,下瞬我手里剥好的果子就被皇上提溜走了。

    “我才剥好的啊。”我指甲盖儿都被果子皮儿给染红了。

    皇上掰下一瓣儿果子瞥了我一眼:“这果子是我东宫的,便就是我的,你剥了也是我的。”

    是是是,果子诚然该是他的。我无奈,这人忒讲道理,又忒不讲道理。

    我看着果子有些馋,再剥一个又颇费事儿,“太子爷,分我一瓣儿尝尝呗,这物件儿新鲜,我还没吃过。”

    皇上竟又呛了一口,看着我的神色竟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他最终还是掰下一瓣儿递给我,“……吃吧。”

    接着他忽然想起来提点我句“有籽儿”,然我已经咬了嘎嘣一声,嘴里果子冒汁儿又张不得,一时愁苦捂脸。

    皇上顿时笑闷了声儿。

    【伍肆】

    那果子酸了又有些甜,口味儿像我大哥常给我带回来的大橘子,还挺好吃。

    我问皇上这是什么橘子,能不能再给我吃一瓣儿,挺香。

    皇上好笑地又掰了块儿递给我道:“傻小子,这叫血橙。”

    第14章 山色有无

    【伍伍】

    橙子是顶好的橙子,梦里殷红的橙子肉酸酸甜甜到了嘴里我却觉出苦,喉头泛着的血渣味儿竟还混了丝咸。

    我觉得浑身都疼,挣了挣也醒不过来,一脑袋半边儿迷糊半边儿昏。

    好似有人坐在我身道儿前抚着我脸。他指头轻轻儿在我脸上掠过,像我娘。

    从前我小时候生病卧床,我娘也曾这么安抚我,细软的指头划拉了我碎发挂到我耳后去,在我小院儿屋里的莹烛下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瓮声瓮气说,生病不好受啊娘,我想出去同沈山山玩儿,娘怎么不生病,怎么只有儿子生病?

    娘说人长大了就结实了,就不生病,等咱家阿清长大了也不生病。

    后来我长大了长结实了不生病,我娘却生了病。

    起先还有一碗碗的草药喝下去,我每回从宫里侍读出来就去给娘念杂书,回回都熏得一身又臭又苦,往后头我爹开始不许我去扰娘的清净,好些日子都守在主院儿外头红了眼睛瞪我将我吓退,哥哥们也都沉沉叫我自回东宫好生读书就是孝敬。

    我能读什么书,爷我只折腾去了主院儿后头寻了梯子就爬墙进了我娘的卧房。

    娘那时候枕在榻上如我现下这么睡着,我去推推她说,娘,我来给你念书了。

    我娘醒过来,睁开眼睛瞧见是我,没说出话竟先流了泪,抬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抚,将我爬墙捣下来的碎发挂去我耳朵后头。

    娘的指头变得比从前儿更细,划拉在我脸上不再软,竟有些扎人。

    她哭得我害怕,我捏着她指头瞅着她脸问,娘你怎瘦那么多,你是不是不爱吃张妈妈做的饭,要不我每日从宫里给你带吃的罢,太子爷每日赏我好多好东西我吃不完。

    娘且听我胡诌,又带着泪笑起来,那目光颇慈爱和睦,暖融融拢在我额心上。她回握住我手,将我捏得特别紧,说阿清是乖的,是孝敬娘的,又问我这回选了什么给她读。

    因娘曾带我看过赵正激恼京师的戏台子,故那日我带去的便是陆显之的书。

    我同娘念的是赵正和侯兴捉弄悭吝富户张员外那回儿。虽我十五岁上学问依旧不怎样,但做了侍读后为了瞧这类故事还是将大字儿都认得全,故也没似从前还要娘提点我生词儿,兀自读得绘声绘色极为卖力,赵正这故事本身也有趣滑稽得紧,然我读着读着正兴头上却瞧见我娘沉沉睡过去了。

    我合上书有些兴致阑珊,“娘你不听了?”

    因在家里我爹和二哥是老古板不许我看杂书,大哥又从了武不爱好这类花花肠子,惯常同我捡这些书看的就只有我娘。

    我俩将这些本子都藏在老爹书房前的池子边儿上,青苔绿画叉的石头下镇的就是。

    我记得我娘喜欢这类市井故事,我也爱给她念。

    然这回我娘没听我念下去,亦没答我话。

    爹和哥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爹来拦开我的时候我正要给娘掖被角。

    娘的手都没盖进去,我不知我爹在忙慌什么。抬头要同他顶嘴,我却见老爹哭了。

    一竿子丫头婆子大夫涌进屋后头还跟了两个太医,我挺害怕,抓着老爹问他们来作甚。

    我爹把我固在床边儿,他自个儿又被大哥扶着,我俩泪眼儿看着泪眼儿,他突然说:“老幺,你送送你娘。”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娘这是没了。

    我就成了个没娘的公子。

    如今又没了爹,我终于连个公子都不是。

    ……

    “……清清。”划拉我脸的指头轻轻拍起来,见我不醒他有些急,“稹清,醒醒。”

    他指尖挺温和,这温和自我娘去了后多年未曾有过,我竟有些贪恋,迷糊一伸手抓住脸上的指头,那指头却竟不似娘的柔软,而是骨节分明的厚热。

    不是我娘。

    我睁开眼,一室的柔光映了窗纱透入的夜色,床边是皇上正俯身皱眉看顾着我,见我醒来他终于松下口气,可抚我脸的手却也没放下。

    他俊眉间沉浮薄愠,低头唇角在我额际印了印,痛道:“国公怎又将你给打了。”

    【伍陆】

    我近在咫尺地看着皇上,是眼皮子疼眉骨也疼,身上腰腿肚子背脊梁都是疼,但看着他我竟觉得这一身疼得都不虚妄。

    我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他,喉头哽咽了好一阵,闷声问他怎么就来了。

    他被我这忽然一抱撞得嘶了口气,好笑道:“底下人说新来的爷进门就甩脸子,那脸子还是青的,我能不来瞧瞧?”

    他在作笑话闹我,可我心里脸上都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

    我现在只有他了,我想。

    我嘴上不说脸上一片青红,但心里是江河湖海汹涌,我不知皇上他知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我盼他能知道。

    皇上听我不答话,便只轻轻拍着我后背,叫我平静些,他在,他在。

    “想哭就哭出来也好些。”他情理俱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