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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就算了。” “你大哥怕亡国啊。”蒋经国轻描淡写。 明诚瞪着圆眼睛,看蒋经国。他是真够黑的,被火光一描更黑了。 “惊奇什么。所有有识之士,做恶梦恐怕都是华夏覆灭。中国消失,中国人成为历史概念。”蒋经国笑,“我想起来,心里都发寒。” 所以,西伯利亚真的不算什么。最寒不过心冷,心冷血凉。 明诚终于忍不住,问了个他问过很多人的问题:“你到底在追逐什么?” 蒋经国微笑:“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哪句?” “捧一篑以塞溃川,挽杯水以浇烈焰。” 明诚久久无话。 “看不看历史。” “看一点。” “明末的时候,官斗不过商,国库根本没钱。商人,特别是晋商大规模地走私武器粮食往关外运。税收收不到真正的富豪头上,全部摊派给了平民百姓。名门望族林立,平民穷人无立锥之地。无锡三大富人仅仅邹望一个人田地三十万余亩。资本集中,土地兼并,管觞钩结,外敌虎视眈眈……耳熟么?不对,眼熟么?” 明诚瞠目结舌。 “有个湖广金矿,动用五十五万民工死者不计其数你猜最后收上来的黄金有多少?” “不知道……” “三十五两。” 明诚低着头。 “明朝后来怎么样了?” 很久之后,明诚喟叹:“历史怎么就他妈没点新鲜的。” “我没见过你大哥。如果你说的,他足够聪慧,那他一定早就做过国破族灭的噩梦了。” “所以你……是为了冲破这个轮回才来到这里的?” “我……害怕呀,明诚。我害怕呀。” 蒋经国有个推眼镜的动作,虽然他没有眼镜。明诚艰难笑笑:“你也是近视?” “眼镜丢西伯利亚了。” 明诚轻声道:“我不近视,所以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眼镜时戴时不戴的。是想挡什么吗?” “也许不是想遮挡,是……想看得更清楚。” “看清什么?” “看清别人,看清自己。” 明楼迷上击剑。 他像头困兽,困在法国,困在巴黎,动弹不得。学生们仰慕明先生,特别是女生们爱他。他风度翩翩地上课下课,风度翩翩地和拉布鲁斯聊天讨论,风度翩翩地下班回家,回到家捏着鼻梁趴在写字台上,一动不动。 他突然就喜欢上击剑,而且是佩剑。剑尖剑刃剑背,刺劈挥,竭尽所能利用速度攻击对手大腿以上所有部位。 索邦大学有击剑俱乐部,其他教授讲师也喜欢来这里击剑,面罩一戴不必讲究同事师生情谊,打吧。很多人特别喜欢看明先生击剑。步伐标准优雅,攻击凶狠凌厉,长手长腿挥着佩剑赏心悦目。 明楼击剑的时候是快乐的。他不想太多,全力进攻,有时躲避,他的视线只在剑风所到之处。击剑让明楼明白一件事,他热爱攻击,全力攻击,心无杂念。 不断有女同事对明楼表达爱慕之意。明楼说已有爱人。不在法国。 “楼,你这是托词。你不爱法国姑娘……你真令人伤心。” 明楼笑:“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我们……我们在对方心里。” 法国姑娘有一对圆眼睛,非常大,认真地看着明楼。看着看着明楼笑不出来:“好姑娘,你得找一个把你放在心里的人。” “我只找到一个想放进自己心里的人。” 明楼捂着额头叹气。 明楼一直觉得自己站在汪洋中的孤岛上。没有声音,没有人烟,他一个人站着,站在孕育又吞噬万物的海洋中间。他很想喊一句问问有没有人,他在这里太久了,谁来拉他出去?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王庸被捕。赵卉林终于知道王庸的真名,他叫陈赓。 陈赓一被捕,党外人士立刻开始营救。赵卉林拍电报给远在香港的表姐宋庆龄,只有四个字:陈赓被捕。 顾顺章蹉跎这么久,终于立了个大功,活捉陈赓。他是个刑讯高手,能把人折磨得将死未死,尝一把死亡的滋味,再捡一条命回来。刑讯陈赓的时候上了电刑。他特别地恨陈赓,特别恨。陈赓早预见他肯定得是个叛徒,他果然叛变。 ……那么你什么时候叛变? 顾顺章好奇,于是变本加厉。他热切期盼陈赓崩溃那一天,那他就赢了。 陈赓是个奇特的人。看守他的卫兵很快对他又敬又同情,帮他买烟,悄悄带进监狱。陈赓受刑疼得不堪忍受时就嚼碎香烟止痛。顾顺章就是撬不开他的嘴,还不能真的弄死他。宋庆龄先生带了一大批记者来探监,弄得调查科灰头土脸,顾顺章被一顿发作,只好停止刑讯。 “你们图什么。”顾顺章说。 “大概……就是图个不亡国。”陈赓回答。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九日,日军进犯喜峰口。国民革命军二十九军大刀队用血肉之躯换来惨烈的胜利。日军计划两天之内占领长城,遇到九一八以来最激烈顽强的抵抗。 喜峰口仿佛一声雷惊醒国人,原来中国军队是能胜过日本军队的。中国的士兵用大刀劈出一条淌血的路,中国的尊严终于不用横尸路旁,哪怕连滚带爬,在血肉的道路中踉踉跄跄,悲恸嘶啸。 尊严还在。 尊严鲜血淋漓。 明楼在巴黎,用毛笔一笔一划地写。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明楼越写越快,墨色如血。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明楼毛笔一顿,如刻如凿的笔锋力聚千钧: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明楼扔了毛笔,只看这一句,来回看,看得潸然。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48. 民国二十二年四月,淳姐精神突然好起来。她在医院里不停止地做鞋垫,神采奕奕,一针又一针,做了很多双,全部是明镜的尺寸。 明镜看着她,心里酸涩。四月还没有春暖花开的预兆,天阴着,非常冷。淳姐眯着眼纫针,对着明镜笑:“我得快点做,老爷夫人叫我了。” “淳姐,别胡说。” 淳姐手上不停:“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当年我逃难来上海,多亏老爷夫人收留,让我有个家。这么些年是我赚来的。大小姐,我给你做鞋垫。” 淳姐没能精神几天。她很快就不行了。医生摇摇头,明镜坐在她床边。她拉着明镜的手,轻声道:“大小姐,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