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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弟来活跃气氛。 吴原嘴角轻抿, 很浅的一道笑,按理说他多笑是好事,可徐漾心里却莫名其妙不轻松,因为吴原一直都垂着眼睛,避免和他目光接触, 像在瞒着什么一样。 “啊。”吴原盯着窗外出声。 透明水珠在窗上划了一道。 下雨了。 半小时后到了香江区,徐漾才知道吴原那声“啊”里包含的意思。 小学弟没带伞。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绝对没有。 天上下着雨, 徐漾心里却艳阳高照。停好车,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把彩虹伞,倏地一撑,七种颜色铺天盖地,忍不住转了两下,徐漾压着嘴角绕到吴原那侧, 还没走到车门口,忽然听见“嘭”的一声。 吴原戴上外套兜帽,走进细细密密的雨幕中。 徐漾:“……” 出发前吴原标记了砂石厂的位置,打开地图导航,他走了两步,发现指针不动,手抬高了点,边抬身子边跟着转,才转了不到半圈,手机后面开了片彩虹。 回头,徐漾撑着伞,有点儿无奈地看他:“是不是又想感冒了?” 吴原刚才一心惦记找砂石厂,忘了他还在后面,目光掠过徐漾肩膀,轻轻皱眉:“学长,你淋了雨。” 徐漾一本正经:“你离我近点我就不淋了。” 以为吴原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想到小学弟在沉吟两秒后,点点头道:“好。” 话音落地,竟真的朝他走近了两步。 一直走到徐漾一垂下巴就能顶到他脑袋的位置。 “……”徐漾吸气,猛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吴原脸色不变,低头盯着地图,朝不远处一指,“好像在那边。” “咳。”徐漾迟了两秒才回神,心跳声突突的,“……嗯,那走吧。” 下雨人少,香江区的整个街貌像画一般展现在眼前,远山如黛,雨雾绕在山腰笼出一片仙气,街上大面积的绿地随处可见,怎么看都是再适合养老不过的地方。徐漾眯眼看了看路牌,“小学弟,再往前走就出景区了。” 吴原点头,徐漾目光向下挑,发现他紧紧攥着手机,表情比刚才在车上还要严肃,便不再说话,只把伞悄悄往吴原那边又挪了点。 脚边的绿地变成荒草时,吴原忽然说:“学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么。” 徐漾:“不好。” 吴原皱眉。 徐漾完全看不得他皱眉的样子,叹了口气:“那你拿着伞。” 吴原摇头,按住伞柄往回推,“我很快回来。” 转身时,冲徐漾轻轻抿了抿嘴。 如果gps上没指错,砂石厂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雨渐渐小了,吴原一路跑过去,裤腿上飞的全是泥水。很快前方出现一片平矮的灰顶建筑,地图上的蓝点和红点重合到一起,吴原眼睛亮了亮——建筑前一眼望过去全是荒草,没有半点砂石痕迹。 刚好这时有人经过,吴原忙道:“不好意思,请问……” 那人是当地居民,笑着道:“小伙子,有什么事吗?” 吴原指着灰色建筑:“请问这个地方,现在是做什么的?” “嗯?你说这砂石厂?”居民扭头,“几年前和国际环境组织的某个会议选在香江区开的,当时领导来视察环境,这里就停工——” 原来真的只是废弃的工厂,几个小时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地,吴原攥紧被雨冻得冰凉的手指,缓出一口白气。 刚要道谢,居民叹道:“停工了一次,我们大家伙都以为它不再开了,谁知道上个月厂里老板又招了批人,还买了批新机器,这帮人啊,只要上头领导管得不严,就开始钻空子——你看,那边儿还有刚挖出来的沙堆呢,就这几天的事儿!” 吴原反应不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居民走。 堆成三角的砂石堆被建筑挡住,吴原绕过去的时候,看见几个工人蹲在厂子门口抽烟调笑。 后面是高高的给料和制砂机械,如沉默的巨兽盘踞在沙场后方。 原来他真的没有多想。 “……谢谢您。” “不谢不谢!小伙子以后常来香江玩儿啊!” 雨声越来越小,有渐停的趋势。 头顶灰蒙蒙一层浓云,吴原望着砂石厂,一语不发。 虽然是第一个提出怀疑的人,但他心底里还是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小题大做。 “小学弟。” 皮鞋踩进水坑,徐漾的声音忽然响在背后。 吴原猝不及防转身:“学长,你怎么来……” 徐漾眉宇下压着某种情绪,眯眼对着砂石厂扫过一圈,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你来香江的原因?” 吴原心中瞬间闪过一阵无措。 作为年轮宣传片的主制作人,当着两千多人的面为年轮项目演讲,打动全场观众的学长,现在在想什么呢。 吴原:“学……” 他的话被徐漾的一声笑打断。 怔怔抬头,徐漾挑着眉看他:“我说你这一路都在憋什么,原来就是这个?” 吴原:“……” 徐漾扶额:“吴原,你以为我心是玻璃做的?” 猛地上前一步,弯腰点了点吴原心口,“还是一碰就碎的那种?” 吴原:“……” 徐漾叹了口气:“怎么发现这里的?” 吴原:“是梁前辈今天……” 把在销售部发生的事告诉徐漾,吴原说的时候心里揪着,有林主管在前,他不知道学长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否定他,他其实不怕否定,也不怕失望—— 他只怕他在乎的人不理解他。 “小学弟。” 吴原的心提到喉咙口。 “你打算怎么做?” 雨停了,头顶的乌云忽然被阳光撕开了一个口,吴原后知后觉抬头,惊诧的脸看得徐漾噗嗤一笑,冲他扬扬下巴:“既然都跑到这儿来了,看来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吧?” 人真是不能惯的。 吴原低头,鼻梁酸了一下,原来被嘲讽被冷眼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时候,他情绪稳定得像一潭死水,从不会波动得像现在这样厉害。 吴原:“学长。” 徐漾倾身,“嗯?” “你不说我么。” “说什么?” 吴原嘴唇抿紧,徐漾笑道:“你又没做错,为什么要说?” 眼前的大地被一片白光扫过,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调亮了颜色。 阳光铺天盖地,映在水坑里的浓云也随之消散,留下一块蓝汪汪的天,吴原从刚才就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好像有人把他肩上的重量分担走了一半似的,一颗心前所未有的轻。 虽然在香江对着笑了半分钟,但回程的路上,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