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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很慢。 总是幻想着,可以有一天:父亲会因为我而露出开心的笑脸——没有心事,纯粹的笑容。父亲的脸上绽放出那样的笑容,一定如琉璃一样美。 至少在我七岁时,这只是个幻想。 (六) 那时我八岁暑假的一个下午,阳光让一切变得有些朦胧。或许并不是阳光的缘故,而是十年的时光让记忆变得模糊与暧昧了起来。 父亲的交游很广,但朋友却很少。家中自然很少有人来拜访,冷冷清清的,有种闲适的味道。直到现在,我也受不了嘈杂的环境。我喜欢安静,在安静的环境中,我可以忘记自己的存在,却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基本上是作为摆设的门突然响起,着实吓了正在客厅玩耍的我一跳。 打开门,一张英俊而冷冽的面容映入我眼帘。当然,对方没能发现我的存在,我也只能仰视他。 然而,我认出了他。 他是父亲照片上的男人——虽然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依然尖锐的眼神中也有了几许沧桑。 他,就是“何悠”。 我的名字,就是在怀念他。 “叔叔,您找我爸爸?”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注意到我。不得不承认,当时只有一米多的我,何悠必须要蹲下才能直视我。 “你爸爸……”何悠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很好听——只是有些发颤。 “我爸爸是凌寒。”抿起嘴,我笑了一下。然后,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我叫‘凌念悠’。” 不出所料,他酷酷的眼神有一丝动摇。 “念悠。”听到我说话的声音,父亲担心地走了出来。在看见站质身体的何悠后,一向沉稳的父亲精尖叫了起来:“悠!?” 被叫到的人唇角勾了起来,微微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着。 两人坐到沙发上后,就开始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 父亲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没看过的,一种深深悲伤的样子。 何悠略略忧郁的表情和父亲凄楚的表情,构成了一幅很美的图画。痴爱着美丽事物的我,理所应当的痴望着他们。 不知何悠说了些什么,父亲哭了起来。比起独自饮泣时寂凉的样子,此刻的父亲更加惹人怜爱,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梨花一只春带雨”,这是写杨贵妃的,但我觉得更适合形容父亲。 揽过父亲的纤腰,挽住父亲的肩。何悠的唇结结实实的贴在父亲唇上。这种场面给当时的我不小的打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更加呆呆的看。 当何悠放开父亲后,满脸通红的父亲说了唯一一句我听得懂的话:“我儿子在看呢!”说完,就被何悠拥进怀里——又似乎像是父亲自己钻进去的。 “喂!小鬼!”何悠一扫刚才的忧郁,换上一脸的不可一世,“知道我是谁吗?” 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我,想要恶作剧。于是仰起稚气的脸,无邪的开口:“妈妈!” 结果,自然是某人铁青了脸,另一个人笑岔了气。 我终于看到了父亲没有心事、纯粹的笑容,真得比琉璃更加美丽。 (结尾) 风,轻轻吹了起来。我的故事,讲完了。 银杏叶,飘飘摇摇的落到我头上。未及拿开,一双手一提我拂去。 抬眼,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如希腊雕塑般端正的脸上,漾开温柔的笑。 “银杏树下的少年,总是故事的精灵。”一把优美的嗓音,随风飘入耳中。 “想听故事么?”我问。 “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 “只要你愿意听,我会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爱情故事,一个关于我父亲母亲的故事。不过,你要请我喝一杯好茶。”我放下笔,轻轻的朝他笑。 “好啊。我请你喝一杯‘冻顶乌龙茶’。” 手,被他牵起。我想起了爸爸和“妈妈”,十指交缠的他们,手牵着手的我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完 番外 何悠成为我“妈妈”后很长一段日子,对于我,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上班的何悠,在家的父亲,上学的我。和母亲在家时没有太大的分别。只不过,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很少有交流,而冷漠的何悠与话很少的父亲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何悠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拥有酷酷外表的健谈男性。但在以后的日子中,我才知道:他除了对于包括我们父子在内的极少数人以外,完完全全是万年不化的大冰山一座。 几乎没有过客人的家里,多了一对常客:堂叔凌冰和伊凡叔叔。他们的关系和父亲与何悠一样,是不能结婚的“夫妇”。堂叔像个小孩子,爱吵、爱闹、爱撒娇耍赖。伊凡叔叔很呱噪,而且有说不完的废话。只要他们一来,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父亲变了,家也变了。没有改变的,只有我。 我依然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念悠,依然是个安静得像洋娃娃一样的美丽孩子,依然是个懂事的小大人。唯一改变的事,我不再粘着父亲。虽然父亲对我的疼爱依旧,但我还是疏远了父亲。 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可怕的噩梦将我从梦境驱逐。 跑到隔壁——父亲与何悠的卧室。已经到了门口,我停下犹豫要不要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轻微的说话声。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呆立在原地: 裸着上半身的父亲一位在同样赤裸的何悠怀里,父亲的眼神是那样妩媚,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美丽的样子:微微飞红的眼角,蓝色的眼睛中漾着情色的味道。两人深情的对视着、交谈着,带着满足的幸福。他们的世界中,只有彼此,其他的,全部不需要。仿佛拥有了对方,就拥有的世上的一切;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彼此是对方的一切。 我默默的退了出去,精神恍惚的回到了房间——我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刚才的一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当手上感觉到湿润时,我才发现,泪水早已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抬起湿漉漉的手去拭,结果反而越抹越多。 钻进被子里,我呜咽着。 风,吹着窗外的树,发出可怖的声音,令我恐惧。 “念悠,不要怕!念悠,不要怕!念悠……”我不断的叮嘱着自己,而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更无法抑制我的悲伤。咬住下唇,我在被子里瑟缩着、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