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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溜号了,你一个做家长的到现在都不知道,缺心眼咯? 他的两只手沾满了泡沫,不能拿电话,于是弯下腰,示意布布把手机搁在他肩膀上,一歪头用耳朵夹住,站起来继续噌噌刷碗。 “喂,您好。” 颂然公式化地打招呼。 三秒钟之后,他的动作猛然僵硬,手里的瓷碗乓啷一声掉了下来。 布布惊呼:“哥哥!” 颂然触电一般甩开钢丝球,抓过旁边的毛巾胡乱擦了把手,急着想把手机拿离耳边。混乱中手机不慎掉落,跌到流理台上,慢悠悠旋转了半圈。 颂然盯着它,血管扩张,脸颊滚烫,脖子和耳根一齐红透了。 对方其实只说了一句话。 十个字。 “您好,我是贺悦阳的爸爸。” 这是颂然第一次听到贺致远的嗓音。 低沉而性感的音色,因为声音的主人刚从睡梦中苏醒而带了一抹慵懒的笑意,那么近,贴着耳朵咬字,唇齿间吹出一阵熏香的暖风,拂过耳膜,让颂然毫无防备的心脏怦然悸动。 “……” 心跳过速,大脑缺氧。 颂然的头皮一下子酥了,别说答话,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第三章 Day 01 21:00 清晨六点,晨昏线从广袤的太平洋水面徐徐移过。再过半个小时,属于今天的太阳才能照耀北美西海岸的土地。 Palo Alto小镇静悄悄,灰蒙蒙,红灯与绿灯在街口孤独地交替,鲜少有车辆路过。 东区一座独栋住宅的窗户亮起了灯光,透过纱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穿着深灰法兰绒睡袍的男人靠在窗台边。 他的头发有点乱,下巴胡茬未刮,低着头,唇角微微勾起。 越过一万公里海域,他素未谋面的邻居磕磕巴巴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我,我走过去,看到你家门上贴了一张,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黄桂花回老家了……” “嗯。” 流理台上的蒸汽咖啡机轻微作响,凝出深褐色的萃取液,一滴一滴落入了陶瓷杯。 杯壁上印有一行酷炫的logo。 SwordArc。 斜体,湛蓝,起头S和收尾C呈现两道锋利的剑弧。 “……正好我晚饭煮了虾,虾仁粥,有荤有素,就给布布吃了一碗,他觉得还……还蛮好吃的……” 贺致远笑道:“谢谢。” “不谢不谢!邻居嘛,应,应该的。”电话那头的青年更紧张了,音量蹦上了一个台阶,“布布特别乖,吃饭都不用人喂,我只是添了一副碗筷而已,一点也不麻烦的!” 贺致远道:“还是要谢谢你。” 杯中的咖啡快满了,滤盘底部的萃取液凝聚得越来越慢,许久才落下新的一滴。 又一滴。 大约是闻到了咖啡的香味,贺致远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他捏住杯柄,左右轻晃,拣起一块方糖丢了进去。 今天可以喝得甜一些。 对面依然在艰难地磕巴:“……接着就,就讲了一个故事,还……还吃了点草莓,但没吃很多,毕竟快九点了嘛……” “嗯?” 贺致远发出一声疑问,拿起勺子,逆时针缓缓搅动:“九点怎么了?” “啊?九点,九点不是……”对面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还停顿了一会儿,像在认真斟酌着什么。片刻之后,青年心虚又发慌地试探道,“……不是该睡觉了吗?” 贺致远罕见地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不过很快打住了,清一清嗓子,正色道:“是,该睡觉了,你考虑得很周到。” “喔。” 对面呆愣应了声,突兀地安静下来。 他想,这真是一个可爱的邻居,分明帮了他一个大忙,却紧张得语无伦次,跟诱拐儿童被逮了现行似的,仿佛害怕自己顺着电磁波信号穿回S市,张开血盆大口吃了他。 叮。 客厅传来新邮件抵达的提示音。 贺致远端咖啡出去,将杯子搁在茶几上,翻开了笔记本电脑。邮件的标题很简明,是下周二洛杉矶一场数据安全会议的注册确认函。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到底,然后点了红叉。 那边的青年等得有些久了,轻轻唤了声:“贺先生?” 贺致远盖上笔记本,身体后仰,闭眸靠进了沙发里:“抱歉,今天的事责任在我。是我找保姆太疏忽了,把关不够严格,才弄成了这种状况。要是没你救场,可能我家孩子今晚真的要饿肚子了。这样吧,等明天家政公司上班,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让他们尽快派一个新阿姨过来。” “呃……” 电话那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贺致远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您身边有没有信得过的熟人可以带布布?”青年的语气透出了十足的担心,“我是说,布布才四岁,这个年龄的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姨是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如果更换太频繁,容易产生不安全感……” 贺致远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听到这里,淡淡地笑了:“没关系,布布已经适应了。” “是吗。” 青年依然犹豫着,尾音慢慢变轻,慢慢消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劝,但没有立场劝——贺致远当然听得出来。 真是难为他了。 说实话,一个没有利益纠葛的陌生人,愿意无私关照他的孩子,不可谓不善良。贺致远感动归感动,却也觉得有点好笑:别这样啊,热心的对门邻居,我养了布布四年,难道还不如你了解他的心性吗? 布布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他独立又懂事,会自己吃饭,自己读书,自己搭积木,不吵不闹,就像心里辟出了一块与众不同的安宁之地。他是一个完美的、几乎找不出缺点的孩子,喜欢每一个阿姨,也招每一个阿姨的喜欢。 正因如此,当其他单亲家长为了兼顾家庭与事业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贺致远可以放心地把孩子留在S市,不必放慢他追求事业的脚步。 颂然握着手机,听筒里只剩一阵寂静的白噪声——贺先生没有再开口,对话就这样尴尬地走到了尽头。 或许是错觉,颂然从对方最后一句话中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不耐。他不免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