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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嚷着要去找师父来看病。 但阿燃仍未昏过去,他硬是生生的立着形销骨立的身体,不拭血,也未挣扎,只将那双千彩琉璃的眸子,哀伤的望着辛夷离去的背影。 这叫辛夷如此踏的出步? 她连对自己都狠不下心去,更何况是别人? 终究是忍不住闭上眼,转过身,这一瞬间,她突然就不想哭了,流不出眼泪了,哭又有什么用呢,她一直在输,输的连求死逃生都不敢,本就千疮百口的心,索性碎成片片,磨成灰,葬在海底最深处,万劫不复吧——既然自己还有最后这条成亲的路,还有这么点利用价值的话,至少、阿燃要开心一些。 谁让他是世间走投无路到最后,唯一还愿意收留自己的人呢。 她替他擦过脸,好好的抚背顺气,看着他的脸色在喝过荣王孙温水兑药渐渐疏缓过来之后,辛夷的脸色也疏缓过来一些。 她听着阿燃在解释,手指渐渐攥紧,握紧心心念念的玉佩,用力之大,手背青筋突起,眼圈微红。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样很好,第一,你可以亲手报仇,结果了他,了却他对你的背叛。” 辛夷咬牙点点头。 “第二,他欠了你的,我要他全部偿还给你。你要他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四海之内,无人不知,倘若再背叛分毫,遭千人唾骂,万人耻笑。” 辛夷听着阿燃说,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渐渐冷却,她望着阿燃意气风发的表情,语气没由来的发寒,道:“还有呢。” “还不够?”阿燃微微笑起来,他还很年轻,眼角已有浅浅细纹了。 “为了你自己的宏图霸业啊。”辛夷一字一句道,温柔褪去,眼中又浮现出那日悬崖边上的绝望。 阿燃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他掌心有散不去的绵密血腥味,却温暖极了。 “辛夷,我欠你的,我也会还给你。”他叹息道,语气中有很多无奈:“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只要这件事完了之后,我许你永远的自由。” 辛夷长发砌肩如梦,模模糊糊的喃喃道:“永远的自由?” “对!” 他说得那么认真,让辛夷不得不信。她缓缓地直起身,郑重的坐起来,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她看着阿燃的脸,近在咫尺,却又很遥远,内心没由来的惶恐,有能耐的人很多时候不会撒谎欺骗,用身份命令,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不骗自己,是因为他没有欺骗的必要。 辛夷站起身,跪下去。 “我走后,你要好好吃药,好好锻炼身体,不要熬夜太深,以后没人敢扣你的书,扇你的烛火了……” 阿燃听话的点了点头,眉目紧锁,锁着比深秋落叶还绵的忧愁,令她不得不心酸止步,她回身再一次抱紧阿燃:“你记得找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至于大礼,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来了。” 头靠在他肩膀上,生生要将他每寸气息印刻在生命中般。她想起从前,童年相识时最干净简单的岁月,那时候身边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全世界最喜欢的,比所有人都喜欢。想一起出去玩就一起出去玩,想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想翻阅他信件就可以随便翻阅,他从不生气,都就那样容忍自己。 从未想过会这么一日,卑微到只祈求留在身边,都不可以。 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是真心不想离开。一想到离开阿燃,就宛如魂魄分离,心如刀绞。 他让自己听话。 只需要好好听话。他能过的好好地,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 就还能有机会再见。 再见。 ☆、小跟班 知晓辛夷与阿燃是青梅竹马已经在很久以后了。 此时此刻的钱进来,正一步三磨蹭,荣王孙也不急,沿途不时说对着空气叨叨:“小张记得吃药啊,”“书越听说你媳妇儿又给你生了个胖儿子?”无人回复,树丛,房梁,屋顶,在日光照耀不到的暗处,那些人宛如空气般悄无声息,也许功力深厚到用内力传音,只是钱进来听闻不到罢了。 自从亲眼目睹了荣王孙的功夫之后,钱进来清楚自己引以为傲的空手夺白刃连给人脱鞋的资格都没有,不得不说很郁闷,也不是没问过为何不放自己走,荣王孙只笑不语。 没多久来到一处偏房,钱进来前脚踏入,随即哒的声,落了锁。钱进来一边听着荣王孙渐渐消失的脚步声,一边打量屋内布置,床榻桌椅,简洁干净,还好是客房,待遇不错,他们的目的应该也不坏,本来像自己这样光脚的光棍,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放松心态,索性倒了杯水,躺在临窗软榻上,冬日暖阳筛在脸上直发痒,舒服得想陷入红尘十丈再不跳出来。朦胧间睡去,隐约间被一阵柔柔弱弱的嗓音唤醒。 “公子……公子?” 抬眼淡紫素衣的妙仙执一柄灯笼,怯生生的望向自己,道:“我们主子找你。” 钱进来囫囵坐起,他倒要看看这些贵人要玩什么把戏。 月上中天,微寒,雪开始消融,围墙上淅淅沥沥遍布水痕,偏生妙仙专挑最狭窄的窗牖下小道走,她身姿轻盈,如穿花拂柳,煞是好看,钱进来却狼狈不堪,一身一背的浑水黄黑。偶有几扇窗斜支,室内无不家具典雅,金玉琳琅——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随便卖一件摆设都足够辛辛苦苦的老百姓吃一辈子了,风流府、风流府,从未听说过,见不得光,定然来路不明。 瓦脊上闪过一片来不及掠走的衣角,钱进来乍然想起无处不在的暗卫,罢罢罢,便当无知无觉好了,好奇得越多,他今晚能走出去的几率越不大。 其实、早就已经是——很小很小了吧。 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要知道,他还没娶媳妇儿哪! 感觉到身后人走的越来越慢,妙仙止步把灯笼放到钱进来手里,垂眸低头:“公子,再转一个弯就到门口了,妙仙就不送了。” 手中仿若千钧重,钱进来的心瞬间揪紧:“啊?你为何不进去?”。 光影绰约间,她脸上浮起淡淡晕红:“主人不喜欢看见我……我,我只要能服侍他就满足了。” 钱进来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妙仙睁大眼,像受惊的白兔,吃惊的看着钱进来,好似询问他怎么看出自己的心事。 “……怎么你们都喜欢那个病哀哀的家伙,”钱进来嘀咕道。 “不准你评论主子,你没资格。”妙仙生气的跺跺脚:“你快进去吧,别让主人久等了。”说罢转身离去。 室内暖炉熊熊,乍一步入钱进来赶紧吹熄灯笼,生怕温度太高点燃了家具。软榻上的阿燃只穿着件春日薄裳坐在窗边,狐裘不知哪儿去了,烛火黯然,虬曲梅影穿透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