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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洛王殿下一脸肃然地教训他道:“闲话莫说,把帘子放下,好好坐回去仔细吹了风。”那口气神色竟是比他自家亲爹温士郁训起话来犹胜三分。温酌到嘴边的话立时被噎了回去,自是摔了帘子,再不理这没情没趣的王爷了。 殷鹤晟见他这样便耍起性子来,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只是眼下到底不是互诉衷肠的所在,当下不再多言,扬鞭一抽,胯·下骏马奋蹄而去。温酌听见忍不住又掀了帘子偷看,不防倒被这尘土飞扬的风呛了个正着,简直欲哭无泪。 殷鹤晟入宫时,今上正斜倚在南书房的罗汉塌上闭目养神。宫禁中的宫室繁多,每一任皇帝的喜好也各不相同。殷沛隆可算是个勤政的帝王,每日花在批阅奏章的时间便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正因如此,这宫中的书房也多,除却御书房,这南书房便是他颇喜欢的一处了。今上念旧人人皆知,南书房原是他年少时所住的宫室,如今大位在身天子行止万世楷模,起居自有相宜的宫室。这宫室便成了一处书房。南书房不大,便是紧凑的一处偏僻冷情的屋苑,可见今上当年的不得宠。 殷鹤晟没有回府便入宫来,照理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只是父皇假寐他又当如何?便只是跪在榻前等罢了。 好在殷沛隆也不是真的在睡觉,也不算特意为难他。片刻功夫便开了口。 “你回来了。” 殷鹤晟顿时振作精神,回道:“是。儿臣谨遵皇命,率军郎州讨伐羌奴,天佑大歆,幸不辱命。” 殷沛隆听罢略点了点头,慢慢坐起身来,目光落到洛王身上。 第146章 第 146 章 君父二字的意义前者远大于后者。殷沛隆为君虽谈不上盛世昌隆,大面上还是一片太平,算得上是天下大治;不过为父的话便不怎么称职了,为人父免不了对子女有所偏爱,今上的一溜孩子里勉强得他青眼的除了长公主殷翎衣,便是废太子殷鸾晁以及小皇子殷雁娱了。殷鸾晁占着长子的优势,殷雁娱则是今上的老来子,因而也不足为奇。 四个儿子中,殷鹤晟与其说是儿臣,实则更近乎于臣子。常人都说父子天性,纵然天家威仪,皇子们总免不了对皇帝有着孺慕之情,唯殷鹤晟例外。他天生性子冷,除了对生母澜嫔还能有几分笑脸,对旁人则是不苟言笑,一双眼看人总是冷冷的。 殷沛隆对这个儿子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他在培养儿子这件事上并不怎么上心,等他终于想起来皇位该找个接班人了,儿子们早就依着各自的性情长成了不同的模样。不过他现在终于认识到这些儿子里,恐怕殷鹤晟才是最肖似他的。 洛王大胜归来,尤其在今上跟前得脸。皇帝给儿子赐了座,父子俩正好促膝而谈。 话虽如此,两人却是丝毫没有寻常父子的家常话,公事公办地议了些朝政大事。今上赏罚有度,这回明确地表示待他把赵氏一案发落完了,就给洛王册封太子。 殷鹤晟虽照例谢主隆恩,不过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倒很有些实至名归的意思。皇帝见他如此四平八稳的姿态,忽地心念一动,随口说道:“虽说梁氏薨了未满期年,不过你册封大典上正妃空悬也不太像样。不如父皇给你另指一门婚事?” 殷鹤晟顿时脸色一凛,躬身道:“谢父皇美意。只是梁氏毕竟为我延育子嗣,连期年之孝尚且不守,怕是会寒了孩子们的心。”这话倒是有情有义,只是实在不像是能从洛王口里说出来的。 殷沛隆微微眯眼,并不放过话题,他抬手端了茶盏抿了口道:“那便先选着,京中闺秀甚众,何患找不到与你匹配的女子。” 南书房里燃着冷香,衬着梅瓶里的白梅看来格外清雅。殷鹤晟并没有立时开口,垂眼瞧着那花微微出神。隔了一小会,他才正视皇帝开了口:“父皇,梁妃是您给儿臣定下的。这回儿子能自己做主么?” 他说这话时,既没有跪下,言语之间也并不谦恭,何止御前失仪,便是要參他一本大不敬也不足为奇。 皇帝却仿佛预料到他会如此说似的,毫不在意地点了头,道:“既然你自己有主意,倒也无妨。只是你这人选却是哪一个?” 洛王好似正等他此言,正色道:“儿子有意效法父皇,意属襄阳侯世子温酌,不知妥否?” 此言一出,只见殷沛隆脸色微变,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似笑似嗔又似嘲讽,便是洛王一时也心中没底起来,他原想便是父皇大怒他也自有办法,只是如今看来竟是不知他如何想法。 他到底还是皇子,不敢太过,当下便揽了衣摆跪在地上,却并不说话。 他却不知他如今这般模样落在皇帝眼中,倒似皇帝当年为着霜君跪在太后面前一般无异,引得今上勾起无穷回忆,心中大叹造化弄人。 第147章 第 147 章 殷沛隆盯着儿子微微出神,过了一时才平淡道:“温酌此人,细处有暇大节无亏。” 这评价倒也不算差,但是殷鹤晟却是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温酌有人臣之贤,但是名声有碍不宜婚娶。 不过即便如此,洛王仍不死心,仰头正想对皇帝说几句,孰料殷沛隆却先开了口:“你从小瞧着冷心冷情的,倒也没见你对谁这样上心。” 殷鹤晟有些意外,道:“儿臣便是瞧着面冷些,到底心还是热的。” 这几句倒似父子间的闲话玩笑了。 皇帝听罢,脸色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抬手道:“不必跪着。你既肯跟父皇交心,父子间说几句心里话有什么好跪的。” 洛王到底还是有些摸不清皇帝的想法,待坐下才斟酌道:“是儿臣唐突了。” 皇帝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道:“朕当年在你皇祖母面前亦是如此。便是你皇祖母不允也一意孤行,时至今日悔恨犹胜。你方才道要效法父皇,此话未免可笑。” 霜君的结局举国皆知,只是皇帝从未对谁说起自己的心思,如今忽然对儿子说起,便是殷鹤晟也是大吃一惊。他心中大为震撼,面上却强作镇定,想了想道:“儿臣斗胆说一句。当年之事本就错不在父皇,原是皇祖母想岔了。若是皇祖母与父皇齐心,说不得便是另一番情状了。” 皇家的这些腌臜阴私向来都被掩在花团锦绣之下,殷鹤晟这番话也算大胆,直将矛头指向太后,也是他一番思量下的反应。赵氏的兴起便是借了太后的东风,如今皇帝清洗赵氏党羽,若说他当年对太后毫无怨恨,便不是那个痴恋霜君的皇帝了。 此言一出,皇帝果真微微蹙眉,不阴不阳地嘲道:“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嘴上连个忌讳也无。” 非议祖母这样的话不过就被这样轻轻敲打了一句便揭过去了。 殷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