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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落间,墨卿有些茫然。 说断就断了,一时间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她看起来一切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只是在十二月的十五,她不由自主比往常早起,才惊觉自己已经习惯了。 墨卿带着虞清息在无名谷小住下来,没有心思再管落月崖的事,也不知道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又是一年末,念虞清息还病着,她便留在了无名谷过年,和谷中弟子热热闹闹过了除夕。听说似锦的那位师兄云游回来了,不过她依旧没见着。 不过除夕夜里的年夜饭倒是很好吃,还有许多她喜欢菜式,隐隐还有点熟悉的味道。 过完年,便是太和四年了。 她一直在谷中等到了一月的十五的元宵,那个腼腆的少年依旧没来。 一直等到二十,墨卿终于等不下去了,带着小十七抽空回了一趟落月崖。 直到回了落月崖,她才发觉教中人看她的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特别是曲清衡的。 等她处理完这段时间挤压下来要她亲自处理的事务,然后一把拽过了曲清衡,皱眉问他:“你们吃错了什么药?” 曲清衡沉默看着她,没有说话。 “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是谁死了?” 曲清衡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微微上前了半步,挣扎了好一会,才小心地、有些试探地开口:“教主,您不知道?” 顿了顿,他看着一头雾水的墨卿,委婉问道:“您有收到那位的信吗?” 墨卿心中蓦然劈下一道惊雷,刹那间,她一把揪起曲清衡的衣领,觉得眼前有阵阵的黑影。强忍下剧烈的心跳,墨卿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 “他怎么了?” 曲清衡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微微垂下了眼眸,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人:“陛下在十月遇刺,四日前驾崩了。” 驾崩。 两个字像是雪凝成的刀,直接戳在了心上。 墨卿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或者是曲清衡胡说八道。扶苏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刺? “教主!” 恍然间听着曲清衡惊慌失措的喊声,墨卿觉得这两年像是在做梦一般。 然后梦碎了。 …… 太和三年十月,昭帝在盛京上林苑邀朝中大臣及皇室贵族狩猎。 狩猎时姜如姬余党早有预谋地刺杀,一片混乱间,杀手射出一箭刺中了昭帝。 事后姜如姬余党被尽数抓捕关入了天牢,谁也不知陛下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趁着这次谋反,朝中旧臣被悉数拔出,大权彻彻底底握在了这位新帝手中。 于是许多人说这一次狩猎是引蛇出洞,是陛下亲自设计的。 早朝停了十日。 十日后,出现在金銮殿的不是扶苏,却是宣王殿下楚亦晟。 扶苏身边的谋士陆一与近身一等侍卫陆九一左一右站在楚亦晟身后。陆一神情平淡宣读了扶苏的亲笔诏书。 意思大致是身体欠佳,由宣王殿下监朝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宣王的如他,命内阁大学生尽心尽力辅佐,朝中大臣不得有异议。 楚亦晟命人抬了一张小桌到龙椅旁,神情平静坐在了小桌后,坦然接受着百官或惊疑或诧异的目光。 内阁大学生是扶苏一手提拔的心腹,排除众议让早朝开始了。 出乎这些大臣的意料,这位年近十八的殿下处事非常冷静周全,谨慎却不死板,还有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大臣逐渐接受了这位年轻的宣王殿下,同时担忧着一直没有露面的陛下。 直到年末,扶苏也没有出现过。 楚亦晟监朝两个月,没有出过半点差错,而且会耐心听大臣的建议,听内阁的见解,安心监朝从不逾越,让人心服口服。 前朝休沐,一直到过完元宵才恢复早朝。 一月十六日清晨,早朝没有召开,内阁十位大学士被突然召进宫中,说是陛下召见。 所有人的心中都咯噔一下。 直到傍晚,内阁大学生也还没归家。 那日盛京的傍晚积云厚重,下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冷到了骨子里。 厚重苍凉的钟声像惊雷一般敲响了,一声接着一声,重重撞在了盛京无数人心中。 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下。 举国同丧。 盛京中还未摘下的红对联红灯笼一夜之间变成了素净的白,一眼望去,盛京仿佛成了一座雪城。 楚亦晟此时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冷冽的风卷着雪在他眉眼凝着白霜。 陆一站在他身后,忍不住轻声道:“殿下,当心着凉。” 楚亦晟看着偌大的盛京,以及更遥远的城池,看着整个大奕皇朝,慢慢拢紧了手。 “我怕做得没有兄长好。” 楚亦晟看着万家灯火,眼中有一点恍惚。 陆一微微摇头,然后笑了:“不。殿下,您做得很好。主子会一直看着您,臣也会陪在殿下身边,辅佐殿下。” “我不会辜负兄长的。” 楚亦晟微微抿着唇,少年清俊的侧脸流露出了一点坚毅,像极了从前的扶苏。 …… 融融春意逐渐覆上了无名谷。 墨卿在无名谷小住了两个月,她谁也不想见,每日过得很平静。 虞清息渐渐好了起来,无名谷河中的鱼肥了,有时小十七还会叼着一条鱼回来放到她脚边,然后蹭蹭她的手,像是想让她开心。 闲来无事,她会翻翻以前的书信。 她没有去盛京,至少她可以以为只是扶苏没有守信,不再送信来了,但他依旧还在盛京,还在宫中。 又是一日清晨,她起得比往常要早。 直到起来,她才恍惚想起今日是三月的十五。 用过鹤归送来的早饭,她在小院里走了几圈消食。院子里春意融融,开了或白或粉的花,桃花烂漫开着,树下砌着一个小池,小十七正在池子里与鱼搏斗,浑身湿漉漉的,掩盖不住身上长的肉。 “这猫又胖了。”墨卿心想。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给小十七减点肉,谷中一个弟子就敲响了木门。 墨卿过去开了门,只见那小弟子捧着一个扁扁的木盒,看起来很是古朴雅致。 “教主,谷外有个公子,说要送东西给您。” 墨卿以为是曲清衡送来的,便随口道了谢,然后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紧接着随手就打开了木盒。 是一个放满棋子的棋盘。 墨卿还以为是她在沧海台的棋盘,觉得曲清衡脑子里有毛病,把棋盘带棋局给她整下来了。 再看第二眼时,墨卿顿时被定在了原地。 这不是沧海台的棋盘。 也不是沧海台棋盘的棋局。 斜斜看,白字正好是一个七。 黑子正好是一个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