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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是散漫的:“当皇帝咯,不然你当么?” 楚亦晟没有再说话,他咬了一口手中的杏子,很脆也很酸,他觉得眼角也有点酸。 他也想他来当,他知道扶苏没多想坐上那个位置,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沂州城的战况传回了千里之外的盛京。 宸安殿中的宫女小心翼翼,连脚步都尽量放得无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里面的主子。 盛京中已经人人自危,不断有人想拖家带口逃出盛京,都被姜如姬派去守城的禁卫军一把长·枪揽了下来。盛京已经开始实行宵禁,每日三波守军巡逻,往日热闹的街道上门可罗雀,嬉笑的孩童早已被关在了家中。 姜如姬看着最新传回来的密报。 扶苏已经启程了,正往盛京步步逼近。 东瀛已经与姜如姬断了来往,她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大奕已经是扶苏囊中之物,再也翻不起一点浪花,东瀛纵然恼火,也只能避其锋芒。 “一群废物!” 姜如姬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密报与连日来的加朱战报被她悉数扫到地上,一柄玉如意也被扫到了地上,砰然断成了三截。 她浑身都在颤抖,死死攥着檀木桌案的案角,手心青了一片却毫无知觉。明明百般算计,却还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十多年前,她没能杀了扶苏,如今还是杀了不了他。 朱唇被她咬得泛了白,姜如姬仰着尊贵的下巴,任凭眼中雾气迷蒙,她也倔强地不肯低头。 当年扶苏的父皇景帝一封冰冷诏书赐下,听了奸人谗言,抄了姜氏一族。她那威严却也算宠爱她的父亲,温婉贤淑的母亲,百般呵护她的两位兄长,都离她而去。 父亲的同僚与她的外家不忍,暗中联手救下了她。 后来姜氏一案被翻案了,偌大的姜家,就剩下了她一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害得她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景帝不过轻描淡写一句是奸人迫害,已经将其处决,就将姜家两百多条人命揭过。 于是她怀着满腔的怨与恨,用尽心机,如愿以偿进了宫。在冷冷深宫中,她曲意逢迎,八面玲珑生存着。 景帝为了拉拢她的外家,将她的分位一升再升。 可笑的是,他从来没对她动过一点心。他是多么喜欢那个在江南就一见倾心的女子,在阴冷深宫中将她护着那样好。 既然他那样喜欢,她就要亲手毁了,也让他尝尝那痛不欲生的滋味。 也许是往事,也许是连日来看不见半点希望的战报,一滴泪终究是顺着姜如姬微挑的眼角落下。 一向尊贵威仪的女子,忽然生出了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 一直静静站在她身旁的慕尘轻轻伸手揽过她,抚过她松松束起的乌发。 姜如姬累极了,靠在他的怀中,声音又低又轻,像一把要从手里飘走的云:“慕郎,我已安排好了人手,若是盛京也守不住,你便走吧。” 慕尘微微一震,一向冷清无波的面容生出了一种讶然,他怔怔看着姜如姬,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如姬闭眼抱着他,唇角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在艳绝的面容上显得难看极了,她说:“我不舍得你死。” 慕尘揽着她的手慢慢收紧,最终他微微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那双冷清如月的眼清晰极了,他微微一笑,像是摇曳出了无边的月色,像是昔日曲家那位翩然温润的曲大公子,刹那间温柔极了。 “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难过,我其实挺喜欢这一对的 明天考专业课,考完回来写两更,爱你们么么啾! 祝你们考的都过~ ☆、八十六章 秦淮铁骑直驱盛京, 沿途城池听闻扶苏在沂州城对百姓做的善事后, 纷纷开城迎大军入城。 天下已经是大势所向, 民心站在了扶苏这边。 扶苏只带了十万大军,其中白纪与刘子穆各率领两万边境龙虎营将士, 余下的是六万秦淮精锐。 铁骑如黑色的浪潮缓缓逼近的盛京高耸威严的外城墙, 地面传来隆隆震动声, 像闷锤重重击在了心底。 扶苏驾着马缓缓上前,北地的风卷起他银甲下的一角白袍。巍峨的城墙, 朱红的厚重城门, 森严的京城守军, 恍然间与十多年前那个刀光血影的夜重叠起来。 漫天的大火照亮了盛京沉沉的夜, 一弯冷月凄清,沉默挂在夜空。那一夜, 景帝驾崩, 楚贵妃随景帝去了,熊熊的大火卷过了景帝与楚贵妃就寝的清心殿。九十九声丧钟响彻皇城, 一声一声像刀一样扎进了扶苏的心里。 那个蒙上血色的夜,景帝毒发时青紫的脸,与刺过楚贵妃心口的剑,扶苏永远不会忘记。 纵使他父皇过于优柔, 偶尔会偏信谗言, 但对于扶苏与他的母妃,可谓是用心良苦,步步算计为他铺了一条生路。 风卷起了扶苏鬓边的一缕碎发, 他看着森严的皇城,声音如万丈雪崖上的一捧雪,冷极了:“攻城。” 宸安殿中,姜如姬静静端坐着,对皇宫之外那震天动地的厮杀声恍若不觉。 宫中之人惴惴不安,皆是一副仓皇相。 她今日着一身极盛的红,如洛阳城里一夜盛放的牡丹,艳极了也雍容极了。鬓边圆润饱满的珍珠缀着,乌发中巧夺天工的凤冠似要展翅。她一早起来便上了妆,描眉点唇,慢而细致的,看着镜中原本清雅的女子逐渐妖娆华贵,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吐露着最后的艳丽。 “慕郎。”姜如姬唤了一声坐在她身旁的慕尘。 “在。”慕尘今日着了如一段雪色的白衣,素极冷极,像遥远雪川的皑皑白雪,与姜如姬极盛的红相撞,也不输分毫。 “你随陈郢走。”姜如姬轻轻拍了拍手,一位浑身黑衣的男子无声走了进来,朝姜如姬深深行了一礼,“他与一队暗卫会护你出城,出了盛京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你愿意去哪便去哪吧。” 慕尘眉目不动,轻声道:“我留下。” 姜如姬看着他,那双精致微挑的眼中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在那一刹那间,慕尘觉得姜如姬其实是知道的。 姜如姬掩在华贵大袖下的手微微一抖,过了半响,她慢慢移开了视线,不知落于何处。她声音很轻,几乎低语,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凄然:“你当真要留下?” 慕尘微微一滞,垂眸掩去了万般难言的情绪,然后他听见自己漠然开了口,声音平静极了,没有一点波澜:“我想留下。” 姜如姬轻轻笑了一声,朱红的唇慢慢弯起,勾出了一抹艳色。她重新端坐,又是那个威仪高贵的太后了,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不悦也没有欣喜:“那便留下吧。” 遥远的外城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