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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他又不想死了,他得活着,偿还卫燕所有之苦。 他跪在了白云观的圣殿内,目光悲凉。 “母亲,你觉得孩儿重要,还是死去的父亲重要?” 白霁岚质问他的母亲,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开始怀疑起来,她的母亲根本不爱他们,她爱的只有死去的白世铭。 她本是温柔端庄的女子,却因丈夫之死,每日都活在仇恨中。 楚梦瑜手里握着一块布,小心地擦拭着灵位,听完白霁岚的话,她愣了一下,道:“自然是都重要。” “不,在母亲心里,只有父亲,没有孩儿!”白霁岚淡淡道。 “母亲从不知道孩儿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孩儿有多痛苦?你明知道孩儿喜欢小小,却逼着孩儿伤害她,你明知道小小怀了孩儿的骨肉,你却狠心逼孩儿杀了他。母亲,你早已不是那个名动紫卫的第一贵人了。 啪! 楚梦瑜狠狠地将一耳光扇在了白霁岚的脸上。 “胡说八道。” 白霁岚嗤笑,他转过身,沉痛地说:“母亲爱着父亲的心情我都知道,孩儿也请母亲想一想,孩儿爱小小的心和你爱父亲是一样的,如果你容不得她,那孩儿只得与她和离,随父亲而去,如此,也合了你的心意。” 他落寞地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照落下来,竟将他孤立起来,看起来如此可怜。 楚梦瑜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脑子里反复地回响白霁岚的那句话。 她疯了。急了。 她的丈夫已经没了,若孩子也没了,她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因为那份焦虑,她故意见了卫燕。 藏了九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怎么卫燕一去就被发现了,当然,那一切都是楚梦瑜设计的。 楚梦瑜宁愿死,也不想让卫燕和白霁岚在一起,只是她没有想到,卫燕与她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那样的心境,竟和她是一样的。 可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她已经服毒。在弥留之际,楚梦瑜只写了三两字,让儿子珍惜卫燕。 可惜啊,楚梦瑜费尽心机,终于拆散了她们。 楚梦瑜的死不但没有成全,反让卫燕爱而生怖,她愧疚,心死,在云国打到了紫卫的时候,她也没有逃命,因为,一个亡国公主无处可去,因为,她已经不敢跟白霁岚过一生了。 最后,她死那么干脆,毫不犹豫,离开人世。 紫卫国破,白霁岚也兵败梨国,后被梨国女将军所救,他再回到将军府时,门外布满了灰尘。他在门口捡了一支卫燕常常插在发间的钗,回到他们此生度过唯一一次的房中,在书柜里的第二格翻到了卫燕留下的和离书。 那是染了血,还被戳破的和离书。 摊开纸信,字字刺心。 “都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婚姻四载,我与夫君结缘薄浅,不能齐眉,甚是可惜。虽可叹,委屈。若情爱净灭,如是冤家折磨。既如此,我愿和离,各还本道。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婚姻四载,结缘浅薄,甚是可惜,情爱净灭,冤家折磨,各还本道,一别两宽,每一个字都刺进了白霁岚的心里。 一口血喷出来,此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府中,每日都在写信,写一封没有回复的信。 前来祭拜的老宫人总是能听到有人自言自语,似是对亡妻的怀念,听得人心中凄凉,大家都传有鬼。 没过多久,白霁岚思妻成疾,病故。 南枝握紧了最后一片杏花,画面破碎,眼前重组的是靡音阁,耳旁还有泠泠琴声。 卫燕站在盛卿欢的面前,泪流满目。 “没想到,你转世了。”说到这里,卫燕苦笑“你我又岂是姻缘浅薄,根本就是没有缘份!” 卫燕看着盛卿欢,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清聊指尖落在琴弦上,操控着盛卿欢弹奏着极乐调。 “我赠你一个结局。”清聊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杏花是看穿前世因果,极乐调才是还一个结局。 随着极乐调的高潮,在靡靡之调中,幻雾蒙笼,一棵杏树,一架秋千。 彼时春分,杏花灿烂。卫燕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袍坐在秋千上荡漾着,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明艳动人是她,倾国倾城也是她。 杏花随着微风滴落,像水里的幻画慢慢晕染。 卫燕的身后是一袭白衣的俊逸男子,双手温柔地扶着卫燕的背,再轻轻地推出去,他浅浅笑着,眼中尽是宠溺。 卫燕笑得很开心,每一次抛上天空,挽来几片杏花都极好看。她说“再推高一点。” 白霁岚似是不舍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再允许她一人抛上半空。 他附在卫燕的耳旁,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不可再做如此危险的游戏。” “有你在,我才不怕。”卫燕笑着说。 她眼中的依赖是深情的诱惑,白霁岚不能拒绝她,只能纵容她,他顺势坐在了秋千上,二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却是背朝背的方向。 也许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想要这样的互动,与深爱之人同坐秋千,你背靠着他,他背靠着你,却又极紧密,极安全,极浪漫。 “抓紧我了。”白霁岚叮嘱。 卫燕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握住秋千的绳子,二人同时抛上了半空,在片片杏花中,快乐自在,像飞出囚笼的鸟儿。 她所求的,就是这样温柔的人,陪她笑,陪她疯,坐看云舒云卷,天光白昼。一生一世,携子之手。 生前种种,前尘往事,她在现实里的所有遗憾和悲痛,都在这个结局里得到了圆满,她眼中的白霁岚在意她,爱她,宠她,最重要是他们有了孩子,白霁岚很爱这个孩子。 随着极乐调结束,卫燕露出笑意,她在盛卿欢的面前化作一缕白烟离去。 来世,她和他终于在一起,无所顾及,爱他所爱。 靡靡之音越听越哀伤,盛卿欢虽闭着双眼,泪水却沿着眼角落下来。 南枝握着手中已经凋谢干净的杏枝,若有所思,随着清聊指下的琴弦一震,手里的杏枝化作一缕粉烟飘散,挂着清聊腰间的‘净世’也发出微微的红光。 盛卿欢猛地睁开眼睛,神情怅然,他看着对面的清聊,不禁泪目。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仪,连忙起身,揖手对着清聊一拜:“师父,弟子今日不知因何伤心,失态了。” 清聊淡淡地笑着:“无妨。” 盛卿欢擦掉脸上的眼泪,又坐回去,他垂眼看着面前的琴,琴弦震动时,将眼泪溅了一片,他肯定在师父面前哭了。 想到这里,盛卿欢更加不好意思。 好端端的怎么会弹到他落眼泪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他这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