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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休止的头疼和锐利的耳鸣让他的大脑简直跟罢工了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只能机械的迈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赤色的荒原之中。 柳弈走得很慢, 而且脚步踉跄。 几次他都被脚下的石块绊倒, 西装裤的两条裤腿的膝盖位置都被碎石磨破,破布下的皮肉血肉模糊。 但奇怪的是,柳弈并没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或者说,皮肉上的痛楚都被头痛和耳鸣所掩盖了。 所以,他每一次摔倒,都漠然地爬起来,又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继续茫然地朝前走去。 柳弈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他在又一次的摔倒之后,无意识地回了一次头,然后发现他身后的地平线上,已经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大片赤红的高墙。 那面墙越来越近,伴随着滚滚的浓烟朝他逼来,柳弈才在恍惚中意识到,这是起火了。 那些在红砂土地上流淌着的漆黑的液体,仿佛是石油一类的易燃品,一旦烧起来,就会迅速蔓延成不可抑止的大火,最终吞没这片荒原上的一切。 柳弈经过迟钝的思考,领悟到了这一点之后,再次爬了起来,然后朝前跑去。 他拼命地跑,拼命的跑,本能地想要逃离火海。 然而那片火海却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既没有很快地追上他,而他也没办法甩开那仿佛要吞没世间万物的火墙。 柳弈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很久,虽然身体没有多累,但心中的焦躁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止境的逃亡逼疯的时候,柳弈忽然感到脚下一空,身体整个往下一坠——他感到自己掉进了水中,入目都是深沉得几近墨色的赤红。 柳弈随着坠落的惯性往下沉,水流很快漫过了他的头顶,他感到自己无法呼吸。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柳弈张开了嘴巴,但并没有水涌入他的口鼻中,仿佛有一层薄膜将他裹住,将水流和空气全都隔绝在外…… …… …… …… “柳弈、柳弈!” 在昏乱和窒息的痛苦之中,柳弈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挣扎着用力吸了一口气,立刻被呛入喉管的气流刺激的剧烈咳嗽。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睁开眼睛,花了好几秒才从刚才那个惊恐的梦境中挣扎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嬴川半跪在他床头,轻轻地拍打着柳弈的胳膊,“你只是做了个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柳弈从床上翻身坐起,用力眨了眨眼,抖落沾在睫毛上的汗水,又深深地换了几口气,确定自己能自主呼吸之后,才缓缓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嬴川:“我刚才做梦了?” 嬴川说道:“嗯,你做梦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因为背光的缘故,从柳弈的角度看过去,嬴川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只能从对方唇角的弧度和左侧眼尾的笑纹判断,此时坐在他床头的人是面带微笑的。 “要不要起来喝点水?需要我帮你开灯吗?” 嬴川语气温柔地问道。 “嗯,麻烦帮我开个灯。” 柳弈单手按住了太阳穴。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狮城室内室外的强烈温差导致感冒了,或者是逛街的时间太长而中暑了,还是旅行的疲惫导致的身体不适,反正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偏头痛,两侧太阳穴绷得紧紧的,酸胀得难受。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爬下床,自己倒了杯水,又翻出行李中的小药盒,拆了颗布洛芬,一口吞了。 这一轮折腾下来,柳弈也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看了看表,时间才刚过凌晨四点,他干脆摸了烟和打火机,到阳台去抽烟。 柳弈刚刚把烟点上,嬴川也推开阳台的拉门,跟了出来。 “别管我,你接着去睡吧。” 柳弈头也不回,继续对着虚空吞云吐雾。 他现在的心情是真的烦得要命,只想着熬过这两个小时,等天亮了就出门找点儿好吃的东西安慰自己,然后带着他的行李,搬离这个令他心情压抑的见鬼的1408房。 “没事,我现在也睡不着。” 嬴川很自然地走到柳弈身边,伸手从他的衬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然后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像是大有要陪着他消磨时间的意思。 “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嬴川问道。 柳弈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还是挑了两个关键细节,回答道:“我梦到失火了,然后掉进了水里。” “你知道吗?” 嬴川也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弗洛伊德曾经说过,如果用蒙着红纱的灯光照射睡着的人的眼皮,就很容易令他梦到火灾……” “呵。” 柳弈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你们心理学界现在的主流观点,不是对很不以为然的吗?” 嬴川歪了歪头,“我倒是觉得弗洛伊德对梦境的解释挺有趣的。” 柳弈手指有节奏地抖了两下,烟灰磕进种着三角梅的花坛里,“我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梦到仿若炼狱般的漫天大火,还有让他无法呼吸的血红色的水,一定是因为他在来狮城前不久,刚刚处理了一桩模仿血池地狱的自杀案,以至于“地狱”和“血海”两个场景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又加上他今天身体不适,才会做了那么一个糟糕的噩梦。 想到这里,柳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记得当初那个把自杀现场搞成血池地狱一般的死者冉安宁,在四年以前,好像曾经在嬴川那儿治疗过抑郁症。 “问你个事儿。” 柳弈朝嬴川挑了挑下巴,“你以前做过临床心理学的医生吗?” “做过。” 嬴川点了点头,“我刚从耶鲁回来那年,在X大附院坐过一段时间门诊,不过后来我课题太忙,实在兼顾不了,就把门诊停了。” “哦。” 柳弈顿了顿,突兀地问道:“那你记得一个名叫‘冉安宁’的病人吗?” 嬴川夹着烟,送到自己嘴边深深吸了一口,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回答道:“有点儿印象,好像是个年轻人吧。” 说完之后,他又朝柳弈笑了笑,“怎么?你认识他吗?” 柳弈盯着嬴川微笑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人看似柔和而亲切的笑容好像是一张纸片画出来的面具,眉梢眼角连带嘴唇的弧度拼凑在一起,简直比万圣节里的惊悚道具还让人心寒。 “他自杀了,你知道吗?” 柳弈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道。 他虽然极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但天知道他夹着烟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