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麻将改良者】
翌日,清晨。 内院侍女冬福,悄然来到忠勤院。 不可一世的凌夫人,闻讯立即出门迎接,讨好道:“冬福姑娘有甚差遣?可是巡抚老爷的事情?” 冬福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奉少夫人之命,来你这里接个女童。” “敢问是哪个女童?”凌夫人打听道。 冬福说道:“赵贞芳。” 凌夫人的脸色有些不悦,但瞬间恢复笑容,随即呵斥身边丫鬟:“还不去把赵贞芳带来!” “不必,我亲自过去。”说话间,冬福已经迈步。 凌夫人连忙跟上,没话找话:“冬福姑娘难得来忠勤院,不如吃盏茶再走?前些日子,我家那口子去拱北苑听差,老爷赏了二两上好的河红茶。” 河红茶是铅山本地特产,已然行销全球,颇受欧洲贵族追捧。 “既是老爷赏的好茶,我一个丫鬟恐怕无福消受,”冬福目不斜视,缓步行至东厢,轻轻敲响房门,“瀚哥儿在吗?” 赵瀚推门而出:“我就是,给姐姐问好。” 冬福终于露出微笑,自我介绍道:“瀚哥儿,我叫冬福,是少夫人的使女。” “原来是冬福姐姐。”赵瀚作揖见礼。 冬福道明来意:“我此来,是接贞芳妹子去内院。” 赵瀚恭迎道:“请姐姐到屋里坐。” “也罢,便去坐坐。”冬福微笑着进屋。 赵瀚又说:“凌夫人请进。” 这个称呼,让凌夫人有些惊慌,下意识朝冬福看去。 冬福已经进屋,头也不回,似乎啥都没听到。 凌夫人忐忑跟进去,左右打量屋内陈设,朗声说:“有些寒酸了,这洗脸架都是破的,不晓得用了好些年头,回头我就让人送新的来。” 赵瀚说道:“多谢夫人好意,我只是个家僮,身子没那么精贵。” “莫喊夫人,这不是折我寿吗?”凌夫人愈发殷勤,“瀚哥儿得少爷、少夫人器重,若还用个破洗脸架,岂不是落了少爷、少夫人的颜面?” 说话之间,赵贞芳主动给客人倒水。 带缺口的瓷杯,老旧的陶土壶,普通的凉开水。 冬福端起杯子就喝,同时打量赵贞芳,赞许道:“确实乖巧懂事。” 凌夫人似乎有些嫌弃,端起破杯子没喝,也不好意思放下。甚至她嫌板凳又脏又破,怕污了自己衣服,就那样握着水杯微笑站立,顺便可以显示自己对冬福的尊重。 喝了两口,冬福将杯子放下,拉着赵贞芳的手说:“跟姐姐走吧。” 兄妹俩昨晚就沟通过,赵贞芳不舍道:“二哥,我走了。” “去吧,好生听话。”赵瀚鼓励道。 一直把妹妹送到内院门口,赵瀚独自返回忠勤院,凌夫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琴心、剑胆和酒魄,这哼哈三人组,结伴前来道贺。 内院几乎没有男仆,那里面的丫鬟使女,真正与主人同食同寝。 别看她们缺少存在感,平时几乎不露面,但随便一个来到忠勤院,凌夫人都得小心伺候着。 小妹被带去内院,不但自己身价百倍,就连赵瀚都跟着沾光。 赵瀚需要沾光吗? 他只是有些佩服少奶奶娄氏,做事恩威并施,还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小妹被带去内院培养,可以算作恩赏,也算扣押人质。 究竟是恩是威,全凭赵瀚自己选择。 …… 当天下午,赵瀚正在熟读。 这本法律书籍,他离开静海县时忘了归还,县衙老吏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突然,侍女墨香来到东厢传令:“琴心、剑胆、酒魄,还有瀚哥儿,立即收拾行头去永平镇!” 搁屋里打牌的哼哈三人组,顿时鸡飞狗跳,慌慌张张收拾着出差。 墨香递给赵瀚一个书箱:“瀚哥儿,这是你的行头。” “有劳姐姐了。”赵瀚笑着接过书箱。 墨香又朝屋里喊:“你们快些,拿起行头就走,衣服可上了船再换!” 看来任务紧急。 “就来,就来!” 三人组从屋里跑出,琴心背着一把琴,剑胆带着一把剑,酒魄抱着一坛酒。 赵瀚同他们一起,从费家侧门离开,全程小跑前往鹅湖镇,码头有人接他们上船。 客船顺信江而下,桨楫划得很急,似乎在疯狂赶时间。 一路跑来累了,躺船上喘息片刻,赵瀚终于顺气,问道:“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琴心猜测道:“定是巡抚老爷,临时变了行程,要去别的地方游山玩水。” 酒魄拿出一把梳子,又拿出一根红头绳:“哥哥,我先给你梳髻。” “为啥是红色的?”赵瀚有些抵触。 酒魄拎着红头绳,笑嘻嘻说:“红色喜庆啊。” 赵瀚问道:“有没有别的颜色?” “这个怎样?”剑胆递过来一根藏青色头绳。 “还行。”赵瀚勉强接受。 酒魄给赵瀚梳头,剑胆给琴心梳头,很快就梳成双丫髻,具体发型样式可参考哪吒。 彼此梳髻之后,又换上工作服,四人便躺船里闭眼瞎聊。 琴心已虚岁十四,再过两年,就该奉命转职了。他不知该去哪个单位,趁着坐船的空档,让兄弟们给些好建议。 剑胆建议道:“去书院呗,先在藏书楼做两年杂役,再跟着先生读几年书,就能做助教给孩童授课了。” 酒魄则说:“做助教虽然清闲有面子,却赚不到几个银钱。不如讨个商铺的差事,或者去造纸坊也行,正掌柜的月钱能拿十两,若干得好年底还有红利。” 铅山不但是贸易集散中心,而且还有许多特色产品。 铅山河红茶行销全球,铅山连四纸也鼎鼎大名,造纸业可追溯到后汉时期。 琴心嘀咕道:“我又想清闲体面,又想赚足银钱。兄弟们可有法子?” 酒魄不由笑道:“有法子啊。” “什么法子?”琴心连忙追问。 酒魄详细指点道:“走出船舱,跳进信河,重新投胎,下辈子做少爷。” “哈哈哈哈哈!”剑胆捧腹大笑。 赵瀚也忍俊不禁,竖起大拇指说:“果然是好法子。” 琴心只得报之以白眼,颓然躺平道:“唉,那我还是去书院吧,至少能一辈子体面。” “莫说了,去永平还早,咱们打牌消遣。”酒魄从怀里掏出一副默和牌。 这玩意儿是麻将的前身,但还属于纸牌形式,分为文钱(饼)、索子(条)、万贯(万)三种花色。 麻将牌的二饼,很可能最初代表两文钱,二条则是代表两吊钱。 赵瀚很快弄懂了玩法,琢磨着哪天进行改进,因为这种初代版麻将只有60张牌,三副加一对(11张)就能和牌取胜。 打了几把,感觉不得劲,因为每个花色只有两张。 既然只有两张相同花色,那就不能碰,也没法开杠,缺了杠上花的麻将还有甚意思? 赵瀚突然问道:“谁还带牌了?” “我有。”剑胆也掏出一副。 赵瀚说道:“两副牌合在一起玩,每人开局多模三张。” “那怎么玩?”琴心觉得不靠谱。 于是乎,赵瀚手把手的进行麻将教学,很快就让这三人沉迷其中。 已经有红中、发财、白板,可惜暂缺东南西北风。 傍晚时分,终于抵达河口镇。 船却没有停下,而是点燃灯笼,转向驶入铅山河,径直前往铅山县城而去。 四人拿出干粮,围坐在船舱里,就着清水吃饼。 顺便挑灯夜战,点着油灯继续打麻将。 半夜在永平镇靠岸,众人惊觉时间已晚,连忙收起麻将呼呼大睡。 从鹅湖到永平,这一番折腾,纯属江西巡抚抽风,突然说要去吊祭辛弃疾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