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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面! 先前一番慷慨激昂,为国为民舍弃亲子,让桓容第一线冲锋,死亦无憾。转过头来,换成桓熙就不行?简直是自抽嘴巴,没有半分信义可言! 假以时日,谁还会信他? 即便是仰慕其名,跟随多年的谋士武将,怕也会重新掂量一番,这样的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明公”,到底值不值得跟随。 桓熙的事情仅是小插曲,同鲜卑骑兵对战才是重中之重。 盐渎私兵曾战胜鲜卑溃兵,取得相当不错的战果。但过程有些取巧,遇上对方轻敌,才能一战而下,斩首七百余级。 现下情况完全不同,双方正面交锋,锣对锣鼓对鼓,面对的是慕容垂手下精锐,比拼的是硬实力,想要保住性命甚至杀敌致果,绝对是易事。 不易归不易,桓容心中明白,既然上了战场,就不能有半分怯懦。甭管武力值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三军力战之时,胆气先丧者总是第一个丢命。 “后日御敌,我领刀盾手列阵,先以武车开路。” 武车内空间不足,木屋难免憋闷,加上营中防卫严密,桓容没有可避人之处,干脆席地而坐,将计划道于诸人。 泄露也没关系。 这个关键时期,即便渣爹也不敢乱来。除掉他一个人不要紧,稍有不慎引来重怒,甚至发起兵变,绝对够渣爹喝上一户。 见过刘牢之,明白右军上下对军令的观感,桓容愈发确信这一点。 “竹枪兵列阵中,尔等务必记得,配合刀盾手行动。” “鲜卑骑兵冲锋时,武车左右不可留人,至少要相聚二十步以上。来不躲闪,可迅速移到车后。” “稍后组织役夫,连夜赶制投石器,无需精益求精,能投掷两到三次即可。” “凡随我北上者,此战之后,每人可领稻谷绢布,有功者加倍。” 说到这里,桓容顿了顿,扬声道:“战中立功者,赏!制投石器有功者,赏!临战怯懦者,罚!不战而逃者,杀!” 两赏一罚一杀,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众人肃然表情,齐声应诺。 夜色降临,营中燃烧起火把。百余只围拢起来,橘色光亮遍洒,黑夜犹如白昼。 役夫们脱光了膀子,忙着砍伐木材,搓紧粗绳。随着一架接一架投石器立起,百余名汉子均汗流浃背,胸前和脊背仿佛浸着油光。 “带来的绢布全部裁剪,几层缝合。再将用不上的竹盾拆开,夹入绢布之内。” 竹盾都刷过桐油,极有韧性。加上几层绢布,纵然不能抵挡刀枪,却能挡一挡流矢,大大增加众人活命的机会。 桓容亲自安排,令人去寻不当值的刀盾手,穿上这层绢衣,再套上护心镜和皮甲。 看到试验后的结果,刀盾手用力抱拳,腮帮紧绷,沉声道:“桓校尉看重我等,我等必当效死!” 能活着没人想死。 对桓容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于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军汉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 绢布数量不多,分发下去,没人仅能护住胸前。 饶是如此,众人仍是感动不已,发誓上了战场,必定竭尽所能以报此恩。 “校尉,环首刀过重,您怕是抓不起来,要不换成匕首?我手中恰好有一把,是从胡寇手里缴获。” “桓校尉放心,匕首尽够。只要仆等有命,绝不让贼寇靠近校尉半步!” 简言之,环首刀您都舞不起来,别提和鲜卑人捉对厮杀。有咱们在,您拿把匕首装装样子就成。 军汉们一片赤诚,绝对出于好意。 桓容良久无语,眼见众人已开始讨论匕首的分量,不禁咳嗽一声,道:“诸位,容有一言。” 军汉们立刻停住,等着桓容出言。 “后日同敌交战,我军列方阵。容与刘将军商议,可在阵前稍作变化。” “如何变化?” “这样……” 桓容简单解释两句,见众人云里雾里,干脆拉上几名刀盾手和竹枪兵演练。 起初有些生疏,随着次数增多,几人的配合愈发默契,围观者的表情由不解变成惊讶,继而满是佩服。 “善!” 荀宥和钟琳擅长计谋内政,同样也是知兵之人,结合竹枪兵特点,将阵型进一步精化,杀伤力立刻增大一倍。 “仲仁,绘制阵图一事交给你,务必尽早成图,送到刘将军手中。” “诺!” “孔玙,建造投石器等事还要劳烦。” “府君放心。” 做好一番安排,桓容终于空出时间,照计划同秦璟详谈。 “秦兄几番相助,容甚是感激。” 武车上,桓容正身端坐,神情肃然。 “此战乃晋同鲜卑之争,容虽不才,亦有杀敌报国之志。秦兄回护之情,容知晓,然以秦氏坞堡在北疆的处境,实不易轻涉其中。” 换言之,秦氏同晋军交易牛羊属生意范畴,无论鲜卑还是氐人都不会随便找茬。 若是秦璟兄弟加入晋军,在战场被认出来,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秦氏坞堡的确强悍,但孤悬北地,群狼环伺,时刻游走在刀锋之间,一样是险象环生。 以坞堡的能力,单独对上一股胡人政权,多数时间能够保持不败。如果被视做同晋军联合,却很可能遭遇胡人的联手绞杀。 如果晋室靠得住,这倒没什么。 关键在于,晋室压根靠不住。现下又是桓大司马掌兵权,不在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救援秦氏坞堡?根本想都不要想。 秦璟几次挖墙脚,曾让桓容气得咬牙,但也没少帮他。尤其是这次运送牛羊,无异于雪中送炭。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恩怨分明方为大丈夫。 以桓容的性格,明知是个无底坑,自然不会让他跳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桓容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再遵循前世,而是越来越贴近当下。 他想要抽渣爹巴掌,可以借助外力,却不能全靠外力。 否则,就会像东晋皇帝一样,明明是一国之主,却不被顶级士族看在眼里,遇上叛乱只能躲进深山,没丢皇位也成了摆设,那叫一个憋屈! “容弟想好了?” “是。”桓容深吸一口气,道,“并非容不识好歹,然身在乱世,无法求得安稳,总要有此一遭。秦兄帮得了一次,帮不了多次,容欲在世间立足,不被世人小觑,唯有如此。” 秦璟深深的看着桓容,双眸黝黑,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表象,直视对方内心。 桓容挺直腰背,既有些紧张,又有难以言喻的兴奋。 如此决断,他才真正能和秦璟站在同等地位。日后两人的关系将是真正的“合作”,而不是“相助”与“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