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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的家,小而清雅。器皿桌椅,茶壶摆件,无一不透着雅致。边匾上书着对联:“瓶花落砚香归字,窗竹鸣琴韵入弦”,正匾上书“逸情云上”。风流清远之意溢于言表。字颇有些北宋苏东坡的遗风,又有些不拘一格的洒脱,笔翰如流,如绛云在霄,舒卷自如,当真难得。只是这字也有些眼熟,他总觉是在哪一处见到过。 小院中种着一小片竹林,林里的放着一把琴桌,桌上是一把伏羲古琴,垂着青色的琴穗。另一处放了几盆园景,却不为了求美而刻意修剪出欹姿,只是被放任生长着,有着一番自然雕琢的美。 璟泽住在皇宫这些年,早已习惯。只是看了这处,他才觉得皇宫富丽堂皇却处处都是人工干预的痕迹,少了几分天然之意,这里虽小,可是布置之人十分用心,尤其是院中那几竿萧疏的淡竹,翠色]欲滴,绿意盎然。 这样寥寥两次的见面,让璟泽对沈逸之已有了极深的印象。或许是因为他的举手投足,或是因为他这样的居所布置。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脑中蓦然浮现了“如沐春风”四个字。他又一想,总觉得这春字有些浮华,不适合沈逸之,“如沐清风”才更贴切。 沈云沏了一壶茶给璟泽。璟泽品了一口,回味甚甘。看了一眼,茶叶只是普通的龙井绿茶,可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喝着比宫里进贡的雨前龙井还要香。 “这茶何故如此好喝?” “陛下,茶叶只是普通的绿茶,可是泡茶的水汲的是东山顶上的泉水。泉水的味,越高越美。且煎茶用的柴,是松花柴。” “竟有如此讲究。” “陛下若是喜欢,草民将烹茶之法写下来于你带回宫里。” “不必了,下回朕来,你再泡与朕喝。” 其实想来,璟泽从未喝过沈云泡的茶。四年前的沈云,拿不出如今的心境。 “逸之现今在何处谋职?” “回陛下...” “以后在外面省了这些个称呼。” “...是,我...草民...赁了一处店门,开了一家药铺营生。”沈云仍是斟酌了一下自我的称谓。 “桓儿呢?三岁了,是不是要准备送他去学堂开蒙?” “恩,等过了这个年就打算送他入学。” “桓儿,你想不想进学堂?” “想。” “桓儿知道学堂是做什么的么?” “做学问的地方。” “那桓儿做学问是为了什么?” “想帮爹爹,爹爹身体不好,桓儿想照顾爹爹。” 沈云摸了摸沈桓的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他如今为了沈桓,什么事都看得开。 “逸之,桓儿将来必定是个孝子。”璟泽羡慕地对沈云说道。 “那桓儿将来也帮叔叔好不好?” “好啊,叔叔你和爹爹一样也是大夫吗?桓儿背得出爹爹药铺里所有的药。” “嗯?桓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沈云知道沈桓从来不撒谎,只是沈桓待在铺子里的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不免好奇沈桓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店里的伙计伯伯,每次抓药的时候都要先默念一遍药名才开抽屉拿药,我看了几天,就把所有的药都记下来了。左起第一格里放的是白术,最上一排的第一格里放的是夜明砂。” 药柜有近千格,方才沈桓说的两个也确实都说对了位置。沈云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的聪慧程度,已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 离第二只包子,大概还有六章左右的距离。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 “逸之,这孩子如此早慧,你与你拙荆养得好。” “...谢陛下夸奖。” “逸之,不如替朕培养桓儿入仕罢。” “我不要做官。” “桓儿为何不想做官。” 沈桓转了转眼珠,苍竹曾经和他说过,他爹爹就是在官场上劳碌出来的一身病,可他觉得这话不能对着璟泽说,在心里转了一圈,出口便说,“爹爹身体不好,我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逸之,你好福气。桓儿将来一定是堪比湘君的孝子。可惜朕膝下尚无子嗣,不然定将桓儿要了去当伴读。” “陛下福泽绵延,定会子嗣丰沛。” “恩。”璟泽不在意的回了一声。宫闱秘事,璟泽也不愿向外人道讲。 “朕越看这孩子越喜欢,逸之,不如这样把,以后每月十五,朕派人接桓儿进宫住两日。” “爹爹能一起吗?” “当然可以。” 沈云摸了摸沈桓的头,说道,“桓儿,爹爹就不去了,皇帝叔叔会照顾好你的,你在宫里要乖一点。” 沈云那会的冲动已经过去,冷静下来后明白和璟泽不该再有所瓜葛。如今沈桓和璟泽亲近他不能阻止,毕竟是血缘使然。何况,他无法告诉沈桓他的身世,见父子俩亲近他更觉得是对儿子的补偿。 沈桓听到沈云不肯一起去,心里雀跃的感觉一下子淡了下来,可他也想和璟泽亲近,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鼓起了嘴巴思索该怎么办。 “那好吧,但是爹爹你要准时来接我,不然我会想你的。不对,是很想你的。”又转过身,对璟泽撒娇说道,“皇帝叔叔,我可以只和你住两日嘛,不然我会想爹爹的。” “好,都听桓儿的。”璟泽说着,刮了刮沈桓的鼻子,沈桓朝着璟泽讨好地笑了笑,又亲昵地靠着璟泽。 璟泽自见到沈桓后,始终都抱着孩子,不肯脱手,父子两人人在一起玩着都忘了时间,反应过来时发现已经是日薄西山,沈云便留了璟泽吃饭。他叫苍竹准备了几个家常菜,没有自己下厨,怕被璟泽察觉出端倪。因为人的情感往往缠绕在寻常的感官印象之上,而在所有的感官印象里,味觉记忆的残留是最持久、也最是强烈的。 只是他仍是漏算了一点,饭菜上桌后,他未意识到身份尊卑,十分自然地与璟泽坐着一道吃了。以往他和璟泽同寝同食过,早已成了习惯。璟泽虽意识到了,只是也没有提醒沈逸之,他觉得这样反倒是温情许多。 璟泽吃着菜,觉得不同于宫里精致的膳食,有种说不上的好吃。其实帝王的御膳,总是刻意地追求精致,而忽略了食材的本身。繁琐的工序完成后,食材往往已是面目全非。而在这里吃的一餐,食材都是集市上新鲜买来的,加上苍竹跟着沈云这些年,学到了些沈云的手艺精华,才让璟泽吃的如此满意。璟泽想他这半天过得倒是几年来未有的舒心坦然。 “逸之,你家下人手艺真不错。” “皇帝叔叔,苍竹叔叔不是我家下人,是桓儿的亲人。” “是是是,是叔叔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