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陈子轻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建另一个1982年的启明制造厂?” 宗怀棠不回答,只是让他睡觉。 陈子轻告诉自己,跟我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成了定局,随便吧,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一点点都没有! 他离宗怀棠远点,对方立刻就凑了上来,被他一拐子拐开。 “别挨着我。” 宗怀棠低笑:“你是我对象,我不挨着你怎么行。” 陈子轻又开始挪,宗怀棠始终追着他,两人从床的这边到了那边。 最终还是紧密相依。 陈子轻挂在床边,宗怀棠从后面抱着他,下巴垫在他肩头。 习惯了面对面,又把他扳过来,弓着腰埋到他脖子里,满意地睡了过去。 . 陈子轻没有睡好,第二天就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他不出门,宗怀棠便也不外出,不做什么,只和他躺一起,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嘴。 手上拿着根魔法棒。 陈子轻被宗怀棠带着去玩魔法棒,玩着玩着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幽暗,天都黑了。 睡了这么久,但脑子还是有点昏沉。 陈子轻够到床头柜底下的暖水瓶摇了摇,里面还剩一些水,倒出来后发现水是凉的,他也不介意,直接就把水倒进瓷缸里喝了两口。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凉到了心里。 陈子轻只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神经末梢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可当陈子轻放下瓷缸,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柜子上的手表时,他愣住了,表盘上的时针指在“2”的位置。 陈子轻疑惑地看了窗户,虽然拉着窗帘,但透过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星光。 “什么情况?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吗?” 陈子轻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一觉睡到了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房间里静悄悄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宗怀棠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 陈子轻下了床,穿上宗怀棠给他买的新鞋子站起来,他把床被铺好叠起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 看着玻璃窗户,陈子轻全身瞬间冰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瞳孔骤缩嘴唇失去血色,仿佛看见了这个世上最难以想象的恐怖画面。 “咔咔!” 窗户的玻璃因为被挤压,隐隐发出崩裂声。 只见在并不是很大的玻璃窗外,一张张的人脸正密密麻麻地贴在玻璃上,这些人嘴巴张开,要说什么。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把窗外彻底挤满,不留一点空隙。 最让陈子轻心底发颤的是,这些人全都两眼瞪大,一齐盯向自己,在这同时,不停有人被挤下去,又有新的人挤上来,他们的脸死死地贴在窗户上,手脚并用,挣扎着似乎非常渴望进来…… 看着这一张张因为挤压而不断变形扭曲的脸,这些脸孔陈子轻竟然全都见过,有些更是无比熟悉。 “钟明、小马……” 窗外的人脸互相叠压,不留缝隙地挤压在一起,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 陈子轻满脑子想的都是,都在这,他们都在这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其实根本不是凌晨两点,而是白天的下午两点。 直到宗怀棠推开了房间,泄进来一地的日光。 陈子轻回头看看背对门口的宗怀棠,再看看玻璃窗,那里已经不见一张人脸。 “小马!” 陈子轻喊马强强,挨个喊他们的名字,他把嗓子喊哑了,他们一个都没现身。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他无助地看向宗怀棠。 宗怀棠拥住陈子轻:“不要管。” 陈子轻气得锤他后背,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对我摊牌?! 汤小光说,你会告诉的只有我一个人,前提是你愿意,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 你的秘密只是你的秘密,对我已经结束了的任务造不成一丝影响。 所以我并没有多想知道。 陈子轻无力地想,宗怀棠,你要是犹豫久了,等我走了,那你想说了,可就没了倾听的人了。 . 宗母不了解小儿子房里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出小儿子情绪又差了,自已一个人坐在洋槐树底下捏豆荚,捏得白衬衣上都是粘液。 小两口吵架了吗? 宗母没有去找小儿子,她在家里四处走动。 踩着梯子坐到墙头的陈子轻看到这一幕,猜老人是在找他,想跟他交流,他下去没踩梯子,直接就往下蹦。 树底下的宗怀棠霎时就站了起来。 陈子轻看也不看宗怀棠,垂着头走了。他去书房,故意把门关上打开,再关上。 宗母闻声进来,唤小猫似的:“小儿媳?” 这个称呼让陈子轻脸一黑,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桌前,拿毛笔在纸上写。 宗母见毛笔自己动了起来,随后纸上就出现了字迹。她克服恐惧抱着欣赏的态度打量。 “……” 字有些丑。 简单的字都能写错,画叉画得很熟练,好像握笔的姿势也不正确。 这一分神,宗母就不发毛了,她拿出最大的善意:“姑娘,不好意思,我早就知道你来我家了,现在才肯接受你。” 陈子轻没纠正自己的性别,他本来是要写自我介绍的,脑子一抽就写了一首诗歌,真是丢脸。 幸好他是魂魄,宗怀棠的妈妈见不到他的窘迫。 陈子轻在纸上回应:阿姨好。 宗母挤出笑容:“阿姨看不见你,想来你是长得比院子里那洋槐花还要好看,你来了,怀棠高兴。” 有了开场白,后面的话就轻松起来了。 宗母问他们是不是闹了矛盾,陈子轻写:是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宗母很有经验地说,“吵吵架能促进感情,但是不要过夜,过夜就不好了。” 陈子轻惊讶老人没有问吵架的原因,本来他还发愁怎么编造一个。 老人也没叫他让个步,哄一哄自己的小儿子。 宗母和陈子轻聊了一页纸,试探地说:“小儿媳,你会不会走啊,别走了啊,我给你点香烛,多少都给你点,让我小儿子守着你吧。” 管不了小儿子的精气会不会被吸走了,没了小儿媳,他又会变成之前那样,随便哪个普通的日子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书房寂静无声。 片刻后,写满的纸被翻了过来,印着墨迹的纸上出现了三个字:对不起。 “要走啊。” 宗母急了:“那你来了,又要走,怀棠受不住的,他那个身体那个精神,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陈子轻放下了毛笔,他也没办法。 . 宗母这一主动交流导致的结果是,不止她小儿子情绪萎靡,小儿媳也萎了。 陈子轻不跟宗怀棠说话了。 宗怀棠说他冷暴力,见他不理自己就背过身去踢墙角,把那块地儿都给踢秃噜皮了。 陈子轻蒙着被子睡觉,实际上毫无睡意。 宗怀棠还在神经质地踢墙。 陈子轻掀开被子跟宗怀棠吵了一通,吵完才惊觉原来自己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气,平时藏在心底都没发现。 房里被死寂笼罩住了。 宗怀棠低着头站在墙角,他泛白的唇拉成一条冷冽的直线,神情难辨,周身气流凝固成冰。 陈子轻偷瞄他一眼,又偷瞄一眼:“到床上来睡觉。” 宗怀棠上床上得那叫一个利索,不知等了多久,但他嘴硬,他嗓音闷哑道:“我上来不代表我就服软了。” 掀被子钻进被窝时还说:“关于你给我按的那些罪名,我有辩解的权利。” 陈子轻清完了心底的角角落落,从鬼魂堆里爬出来的灵魂得到了洗礼,语态都温柔了起来:“那你辩解嘛。” 宗怀棠半天没响动。 陈子轻刚一转眼,他就压上来:“你突然这么温柔,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宗怀棠神情可怕,后槽牙都在打颤。 陈子轻赶紧摇头。 宗怀棠的眼里依旧布满阴霾:“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温柔?” 陈子轻:“……” 怎么说得好像他平时态度很差似的,如果他没记错,前期他都是凑上去讨好的吧。 虽然是对着那个时空的宗技术,但不都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