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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采,快去把那小姑娘扶起来,看看她受伤了没有。”宋栖迟从轿中探出头来,关切道。 “是。” 温采应了声,便快步走上前去,弯下腰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将她轻轻地从地上拽了起来。 小姑娘睁着一双明澈的眸子望着她,怯生生地道:“谢谢姐姐。” 那一双盛着清晨薄光的纯净眼瞳映进温采眸中,她蓦然一愣。 三年前的朝街大典上,她便是睁着这样一双清透的眸子,站在华夕街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着宋栖迟的步辇缓缓行过街上新铺的黛青石板。 身着大红华服的宋栖迟端坐在步辇中,而年轻的太子宋宥骑着黑鬃骏马行在前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她呆呆望着,魂魄在一瞬间几乎离开了身体,全都飘到了宋宥身上去。 身侧人群涌动,一双双虔诚的眼睛尽数望向步辇中的红裙少女,那是大夏子民心中的神。 而在温采心中,宋宥才是她心中无上的神。 温采出身乐坊之家,家中生意受了数年前那场旱灾的影响,一日不如一日,但坊中仍零零星星地有些旧客来。 她帮着端茶递水时,听他们说起大夏那位年轻的储君,十六岁便能上阵杀敌,以一挡百,一举攻下楚梁三座边城。 她那时便听得心生神往。 那日的步辇行的格外缓慢,经过她面前时,人群骤然喧嚷起来,她被挤的一个踉跄,跌坐在了路旁散落的六棱石子上。 尖锐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她在漫天零碎晨曦中仰起脸来,听见那位大夏最尊贵的公主如春风细雨般温柔的声音。 “哥哥,快让人把那姑娘扶起来。” 一旁的侍从正要上前,宋宥却已经翻身下马,俯身朝她伸出手来。 “小心些。” 她怔怔地拉着宋宥的手站起身,他手掌残留的温度片刻间就散尽了风里,再抬头时,白衣黑马的少年已离她远去。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温采怔愣了一瞬,转头看时,却是引路的侍从策动了身下的马。 她连忙跟了上去,敛眉垂首,收了心绪,默然在宫轿旁走着。 转过几重小路,宫轿终于到了玉灵山脚下,面前层层石阶迤逦而上,直通山顶。 宋栖迟搭着温采的手下了轿,朝山顶的方向拜了一拜,便沿着石阶一点点往山顶去。 祈福一事礼仪繁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祈福之人要徒步行过九百九十九道石阶,方能显其心诚。 登阶时等级分明,傅衍之只能带着一众随从侍卫远远跟在宋栖迟身后,只有温采一人在离她身侧随行,好照看着她些。 日光渐盛,宋栖迟额间沁出汗珠,腿也渐渐沉重起来,但她仍咬牙坚持着,一步步迈过嶙峋石阶,最后终于站在了玉灵寺门前。 她提裙走进佛堂,在佛前烧了些自己手抄的佛经,又静心上了几柱香,便起身吩咐温采取些香灰带回宫中。 这香灰带回去,是要供在宫中宝华殿内的,也好保佑皇室安稳,社稷太平。 祈福礼毕,宋栖迟只觉十分疲倦,温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轿,由侍从抬着下了山。 宫轿行至清宁宫门口缓缓停下,宋栖迟下了轿,才往里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院之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鞭打之声。 第8章 楚梁云家 “我的人,无需你来管教。”…… 宋栖迟眉心一跳,忙加快了步子往后院走去。 她将将进院,便看见几个宫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宋夕韵正懒懒地靠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梨花木椅上,手中摇着羽扇,饶有兴致地望着院中挨着鞭子的少年。 裴溪故被绑在一张十字刑架上,墨发凌乱不堪,苍白脸颊被汗水打湿,清瘦身子上横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一旁的侍卫还要扬鞭再打,宋栖迟眉心紧拧,气的声音都扬高了几分,怒道:“住手!” 她鲜少动怒,素日里说话也都是温温软软的,如今生起气来,声音里却含着天生的威仪,吓得那侍卫哆嗦着停了手。 “谁让你打他的?” 宋栖迟冷冷地盯着那侍卫,一字一顿道:“我可从来没下过这道命令。” 那侍卫吓得赶紧跪了下来,颤声道:“殿下恕罪,属下也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哆哆嗦嗦地偷瞥了宋夕韵一眼。 一直站在后头的嫣香这时候也怯生生地开了口:“回殿下,今儿一早殿下刚出宫不久,二公主便进了清宁宫的后院,说要试试昨日太子殿下送您的那匹白马,还让这寝奴做人墩子。谁知这寝奴竟没跪稳,把二公主给摔了,所以二公主才发了脾气,命侍从抽他五十鞭子。” 宋栖迟听了这话,心中怒气更盛,冷冷道:“夕韵,你擅入我的寝宫,动我的东西,还在这儿摆起主子的架势责罚我宫中的人,那些教养嬷嬷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宋夕韵不慌不忙地起身,转头朝她盈盈一笑,道:“我是大夏的二公主,而他不过一个下贱的寝奴,我自然有资格责罚他。” 说着,她又朝一旁的侍从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道:“不是还有二十鞭吗?快些打完,本公主要回宫了。” 裴溪故闻言,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抬起了下巴,咬牙盯着宋夕韵,眼底狠戾之气尽现。 他纤细手腕被粗糙的绳索勒出狰狞血痕,染了血的衣衫与破裂的皮肉混合在一处,身上的鞭痕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 他背上本就有伤,方才给她做人墩子时,宋夕韵又故意狠狠踩下去,他痛的几乎晕厥,如何能撑稳她? 宋夕韵分明就是要寻个由头来责罚他罢了。 “够了!” 宋栖迟见宋夕韵丝毫不知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起来,索性也与她彻底撕破了脸,冷声道:“你如今好大的本事,竟敢到你皇姐宫中教训起人来了。” 宋夕韵勾了勾唇角,轻轻一拢手中羽扇,乖巧道:“皇姐这是哪儿的话,这寝奴连我都伺候不好,如何能伺候好皇姐?我今日替皇姐教训了他,皇姐得感谢我才是。” “我的人,无需你来管教。” 宋栖迟上前一步,一双杏眸直直地盯着她,语气冷如寒冬。 裴溪故蓦地抬起了眼,指尖轻轻颤着,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玉容含怒的少女。 我的人…… 他心中默念着这微不足道的三个字,薄唇紧紧抿着,眸中满是错愕。 她竟然在护着自己? 一股无法言明的感觉在刹那间顺着他的心尖蔓延至全身。 她可是大夏最尊贵的长公主啊……如今竟肯为了他一个低贱的寝奴,跟她的亲妹妹动了怒!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