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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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个杀人犯潜藏进独自居住的小女孩家里,然后等到夜深人静她睡觉的时候,自己偷偷到厨房,用米和腊肉做了顿饭?毕竟他总不可能啃生米吧。 而且全程小心翼翼,没有吵醒那个听力格外敏锐的小女孩。 而且吃完还洗了锅,啧。 “喵——” 一声猫叫响起。 阿难打开窗户伸出手去,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猫猫头。 那只猫顺着她的抚摸,头往她手里蹭,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阿难摸了两下,就割下一小片腊肉,喂给了猫。 猫几口就吃完了,又用头蹭蹭她,然后轻盈地从窗户跳下地,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阿难回过头继续做饭。 她的饭很简单,一小锅米饭,切成几片的腊肉。 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吃完。 阿难看了看锅里剩下的饭,自言自语道:“剩的就给阿花吃吧。” 她把锅里的米饭拨拉出来,和那几片腊肉一起倒进小碗里,放在了窗边。 阿花应该是那只野猫。 收拾完吃饭的东西,阿难就出了门,出门前从门边拿了一根竹杖。 她跨出房门的时候,好像微微瑟缩了一下。 眼前那一片模糊的光变得更加明亮,外面正是白天。 阿难没有走远,只是直接向右,从门摸到旁边墙上的窗户,然后摸到了窗台上用石头压着的一张纸。 她抽出那张纸,用指腹轻轻摩挲过纸面,感受纸上的字。 舟向月想,这明显不是专门给盲人写的那种凸起的盲文,这么摸能摸出来么? 旁边又不是没有邻居,她不能去找人帮她看看写了什么吗? 没想到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有一段像记忆一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看不看不看!死人的玩意,晦气!” “可是人家找她下的纸扎单子,她看不见怎么办啊……” “我们能怎么办?她又不是我生的,谁生的找谁去啊?她那爹娘早些年不是还整天炫耀说大儿子出息嘛!让她哥来帮妹妹看看呗!” 舟向月好像懂了。 纸扎是死人用的玩意,在正常人眼里恐怕都有些晦气。 而阿难似乎是靠做纸扎养活自己,所以虽然寨子里其他人有时会需要来找她做纸人,但却不会直接上门,而是写一张纸,用石头压在她窗前就算“下单”了。 可阿难是个盲人,对正常人来说很简单的一件事,她却要费很大工夫。 她也找邻居帮忙看过纸上写的字,但邻居嫌晦气。 最后,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舟向月思考间,阿难竟然就“读”完了纸上的字。 “一对童男童女,一幢六层小楼,一对老虎,”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纸折起来塞进口袋,“十天时间。” 接到单子之后,阿难没有立刻回到家里,用竹杖试探地点着地,继续出门了。 舟向月想想也是,如果她只是要去看接到的新单子,其实用不到拐杖。 她出门前拿拐杖,应该就是要走出家门到远一点的地方了。 阿难慢慢地用竹杖探路前行,去了寨子里的集市。 舟向月与记忆里的路线比对,发现这集市应该是在寨心的神像附近。 但他记得在之前那个幻境里时,寨心基本都没有人。是因为神像打碎了吗? 那么,在阿难的这段记忆里,神像还没有打碎? 他没法操控阿难的身体去验证神像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集市上的人群往往本来还在高声地说话,每次阿难一靠近,声音就顿时都小了下去,还有匆匆远离的脚步声,就像是在躲避瘟疫。 阿难面不改色,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她确实什么都没看到,但她都听到了。 她买了米和纸。 只是一点东西,但她买完又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回家,天已经开始渐黑了。 她快要到家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格外浓郁的梅花香。 阿难想了想,把米筐和卷起来的纸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着走到路边,摸到了粗糙的树皮。 随后,她把手高高地伸过头顶,在空着摸索着。 什么都没摸到,又踮起脚继续摸,终于摸到了一根树枝。 她使劲地踮脚,想抓住那根树枝,但树枝对她来说还是太高了,虽然踮起脚指尖能碰到,但根本没法抓住。 舟向月疑惑了片刻,得出结论——她好像是想折一枝梅花? 他在这身体里都干着急,恨不得自己出去帮她折一枝下来。 但没有人来帮阿难,她努力了半天之后也放弃了。 没有折到梅花,她似乎也没有很沮丧,安静地回去拿起了米和纸,继续回到了家里。 进家门的时候,舟向月想起一件事——阿难这都独自出门了,但也没有把家里疑似进了杀人犯的事情告诉别人啊。 而且,她又一个人回来了。 明明阿难并不认识家里进的那个陌生人,而且也很害怕他,但她为什么又不告诉别人呢。 舟向月只能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人估计是杀了冯二的杀人犯,而阿难本来就想要冯二死,所以不想举报他。 阿难进家后,就去灶台边做饭。 她走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窗台上的那只碗。 碗里原本放了米饭和腊肉,但现在空了。 阿难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她镇静地收起碗,然后想起刚买的米没拿过来,又摸着墙走过去拿。 走着走着,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微微一顿,又摸了摸。 这个位置…… 舟向月想起来了。 这个位置原本有颗裸露出来的钉子,今天早上她还划伤了手。 但现在,那颗钉子却不翼而飞了。 第230章 因果 那人是拿走了那颗钉子作为凶器吗? ……可是钉子并不锋利,何况灶台那边其实就有刀,怎么也会比钉子好用。 阿难短暂地思索了一下,没敢继续在那里停留,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舟向月想,或许那人是看到阿难因为钉子受伤了,担心她会找人来家里处理那颗钉子,导致他行踪暴露。 他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在躲避什么,可能是躲避什么人的追杀。 而阿难则尽量装作一无所知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削篾片、做纸扎。 但她忍不住时时去关注屋子角落里的异常,总会感觉到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布料细微的摩擦声,以及那股陌生的气息。 一开始她每次发现自己经过那股气息附近,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但一天,两天……三天后,阿难也有点麻木了。 毕竟,他要杀她的话早就可以动手。 现在她依然活着,或许说明他只是想在她家里躲着避避风头。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杀她,大概是因为在逃期间,处理尸体也是一件麻烦事。 但他们素未谋面,阿难并不敢赌他的想法。 也许他还留着她的命,只是因为他认为她没有看到过他的脸,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所以,一旦他意识到阿难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就难说会做出什么事了。 这三天里,阿难基本一直窝在家里做纸扎,只出了一次门。 这次出门时,她不甘心地又想去折那枝梅花,可还没等她够到那根树枝,就听到一个孩子大笑的声音:“你们看!矮瞎子又出来啦!” 阿难一听到那个声音就下意识地一抖,她也不伸手够树枝了,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可还没走两步,突然有人从背后猛地推了她一把。 扑通! 阿难一个趔趄,脸朝下摔进了树丛里。 “中了!” “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一边兴奋地尖叫一边大笑着跑远了。 干枯的树枝划破了阿难的脸颊,她倒地的时候下意识用胳膊撑了一下,重重磕在石头上,现在火辣辣的痛。 但她咬着牙一声也没出,摸索着爬起来,草草把沾在头发上的枯枝落叶往下拨了拨,就加快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她回身关上门,随后无意识地又去试着感受家里那个人在哪里。 ……怎么没了? 那种她甚至开始有点习惯的气息,消失了。